纸条上的内容很短,眨眼间就将内容看完,鸽子在陆铖手中咕咕叫,少年用另一只手将纸条放在蜡烛上燃烧。
陆铖脸上没有太大的表情,食指和中指拿住纸条的末端,放在烛火中燃烧,火舌突然变大,火光跳跃在陆铖犹如深潭一般令人发寒的眼眸中,等到烛火快吞噬完纸条,才松开手。
随后转身去往书桌,提笔往纸上写了几笔,远处纸被燃烧完,只留下一缕青烟。
“胃口养得这般大了。”陆铖的脸隐没在昏暗处,随后还在咕咕叫的鸽子也再也没有了声音。
待盛南栀上学那日,整个盛府都做好了准备。
先是为盛南栀起床一事就折腾许久。
小孩子觉多,天才刚蒙蒙亮,就被嬷嬷从温暖的被窝里掏了出来。
现下虽已是春天,可早晨多少泛着几丝冷意。
盛南栀哼哼唧唧不愿意起床,犯起床气,这不愿意那不愿意的,生生看得人火大。
嬷嬷是个性子急的,“姑娘,快醒醒神。”
盛南栀费劲地将眼睛睁开,漂亮的杏眼要睁不睁的,沁出一大颗晶莹的眼泪。
一看小姑娘这样,心头的火想起来也起不来了。
“罢了,这国子监制定的时间委实早了些,”嬷嬷任由盛南栀睡过去了,只好带着小桃赶紧给盛南栀洗漱,“小桃,一会带些点心和牛乳在马车上,姑娘来不及吃早餐了。”
“是。”
等侍女将热毛巾往小姑娘脸上擦拭,盛南栀的意识就已经清醒了几分,就被嬷嬷抱上了马车。
陆铖早已在马车上等着了,就看见盛南栀匆匆忙忙慌慌张张还一脸懵的样子。
嬷嬷在盛南栀上车前还递给了陆铖一个圆形的小木盒,“公子,这是姑娘的擦脸的。”
来不及再做更多的嘱咐,马车便要走了,严嬷嬷只好安慰自己,自家公子是个可靠的。
陆铖将还在一脸懵的盛南栀头扭正,用湿帕子将手擦干后,将小木盒打开,取出一点乳霜,给小姑娘点在脸上,又轻轻延展开抹完全脸。
盛南栀感觉有些痒,想动。陆铖便轻轻捏住她的下巴道:“等哥哥把脸涂完,今日风大,不好好涂小心脸痛。”
盛南栀“哦”了一声,乖乖地仰着脸让陆铖涂抹。
密闭的空气中充满着甜腻的桂花味。
陆铖手上还有最后一点,点在盛南栀的鼻尖上,勾唇笑道:“是桂花栀栀。”
盛南栀起太早,到现在都还在发懵,委屈地摇摇头,“是栀栀。”
小姑娘说是什么就是什么,陆铖轻声“嗯”了一声,又道:“那栀栀吃点桂花蜂蜜糕。”
将小厨房提前热好的糕点从食盒里拿了出来,桂花和蜂蜜的香味混合在一起。
盛南栀鼻子微动,白里透红的小脸上总算多了几分清醒“桂花蜂蜜糕!”
她刚要伸手去拿,就被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给拦住,“栀栀没有净手,哥哥喂。”
“我手不……”话还没有说完,就见甜滋滋的糕点递到了嘴边,盛南栀向来是个能屈能伸的小孩,啊呜一口后,才含含糊糊控诉道,“哥哥,栀栀手……不脏。”
“嗯,不脏,”陆铖将牛乳递给盛南栀,“栀栀能自己拿稳牛乳吗?”
“可以。”
“栀栀都十岁了,怎么还是小孩样?”陆铖用手绢替盛南栀擦拭嘴角残留的奶渍。
“十岁还是小孩,哥哥十五岁了才是大孩子!”盛南栀用手比划了一下。
等盛南栀吃好后,也刚好到了国子监。
她们第一批女子入学的,全是当朝三品以上官员的女儿。官位越高,想得便多了,再者政令才下,朝中一天一个风向标,谁也不敢赌。
官员们都不太愿意将自己年纪稍长的女儿送进去,唯恐耽误未来的议亲,所以大多送来上学的,都和盛南栀的年纪差不多。
虽国子监规定是十二岁以后才能入学,政令下发都能让女子进国子监,年纪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陆铖将蠢蠢欲动的盛南栀从马车上抱了下来,“哥哥与你说话可曾记住?”
“遇到事情找哥哥!”
陆铖点头,“嗯。”
时间不早了,陆铖将盛南栀送了进去。
为了这批女学员,国子监还特地划了块地方给她们,是国子监分部。祭酒亲自找人装修的,珠帘玉坠,就连她们的校服都是现在女儿家最流行的鹅黄掐花云纹长裙,外面还罩了层薄衫。
盛南栀带着一个小书童走了进去,她的同窗都是父亲同僚的女儿,基本都认识。
虽然环境有些陌生,还好人不算陌生。
不一会小姑娘们就亲亲热热地聚在一块讲悄悄话。
什么我的阿姐貌美如花,京城最美的女子。
什么我的阿兄饱读诗书,是京城最有文化的男子。
有哥哥姐姐的都在一个劲地说大话,生怕被其他小朋友差。
盛南栀一旁轻声说道:“我哥哥也很厉害,还长得很好看!”
她的声音不算大,可刚好人群安静下来,就听见盛南栀这番话。
其中一个眼角带痣的小女孩说道:“栀栀妹妹,听说你的哥哥是捡来的,不是亲生的,我们说的都是自己亲哥哥哦。”
盛南栀的脸一下就红了,生气地说道:“才不是,哥哥就是我的哥哥!最亲最亲了,小芸你再这么说我不要理你了。”
似乎是感觉到盛南栀真的难过了,女孩不知所措道:“对不起,栀栀。”
“没关系,我也不该着急,对你凶凶的。”
这个小插曲才刚过,就见祭酒汗流浃背地拿着名单上前,“各位同学,今日是我们开学的第一天,一炷香后我们将在辞礼斋召开开学典礼。”
小姑娘们一听像是小鸟一般叽叽喳喳地讨论了起来。
祭酒头都大了,国子监男监生那是想打就打,想罚就罚的,可这帮细皮嫩肉的小女孩,是怎么也舍不打。
这时李正博的作用就到了。
只见他从后面走来,小鸟一般清脆的讨论室瞬间没了,小姑娘们都一脸害怕地看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