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老太太见我已经发现了它的身份,也不再伪装成我奶奶的模样,而是露出了它本来的面庞。
它的双手双脚被砍断,双眼空洞的,脸上也布满刀伤,显然死前受到了不小的折磨。
“栖栖啊,你应该不记得我了,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它顿了顿,手抚上头上的簪子,不知怎的,我总感觉那簪子在哪儿见过,但无论我怎么想都没想起来。
见我不搭话,它笑了笑,毫不在意地继续道:“我死的那年,你才一岁左右,小小的一团,是村里最讨喜的娃娃,毕竟你一出生,洪灾就停了,就连山上的野味儿,也会自己跑到村民家里,大家都把你当做福星呢。可是,你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
它的眼神忽然变得凌厉,浑身充满了煞气,周遭也开始狂风大作。
我扶着桥梁堪堪站稳,然后摇摇头。心道,我都不知道你是谁,你怎么死的我需要知道吗?我又不是警察。
它的表情越发狰狞起来,“哈哈哈哈,是你奶奶那个妖言惑众的老妖婆,她说洪灾之所以会停,是因为她和河神做了交易,每一年都要给河神献上一个尚未出阁的女子,这样河神便会保杨柳村平安!”
说到这里,它忽然冷哼一声:“河神?只怕是妖物才会要女子献祭,才会贪恋美色!只怕是你那妖言惑众的奶奶和它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而我,成为了这第一个牺牲品!这个村里的人嘴巴真严啊,整整瞒你瞒了十八年!每年的献祭,你总是能巧妙地遇不到!可怜我娘孤身一人将我拉扯大,眼看好日子要来了,就这样被你奶奶那个老妖婆毁掉了!”
它说着幻化出来一个妙龄女子的形象,伸手抚上我的脖颈。
这张脸……
“你是……,朱婶的女儿?”我想起来了,它头上的簪子,朱婶也有一个一样的,难怪我看着眼熟。
它似乎并不意外我会认出它,听到我说这话时还挑挑眉,不可置否,那抚在我脖颈上的手却在缓缓收紧。
村里确实每年都会离开一个女子,我奶给我解释的是她们嫁到了外面,估计一年也回不来一次。
我又在上学,所以见不到她们也正常。
她们都差不多到了年纪,结婚也很正常。
对我来说算素未谋面的朱婶女儿,和养我长大的奶奶,我肯定是信我奶奶。
而且就它死的这个惨状……
作为一个被献祭的贡品,怎么可能会被折磨成这样,村民还不至于蠢成这样,所以她说的话根本就经不起推敲。
好在,那个皮包骨的注意力没有再停留在我身上,而是专注而深情地看着朱婶的女儿,眼睛一眨不眨,像是生怕错过了什么。
我的匕首顺利地被我左手接住,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了朱婶的女儿。
它吃痛松开了我,我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那凄厉的尖叫声刺得我耳膜生疼,鸡皮疙瘩顷刻间爬满全身。
我痛苦地捂着耳朵抬头直视它,双目赤红,浑身杀气,语气冰冷:“闭嘴!”
只这一句,世界瞬间就回归了安静。
我站起身,一步一顿地往前走,它不敢再拦我,而是缩在桥头瑟瑟发抖,在我路过时,甚至还掀起眼皮畏惧地看了一眼我。
直到过了桥,都没有再被鬼挡路。
桥的这头,那口大红的棺材还放在原地,只是地上多了许多森森白骨,看得我阵阵心惊。
短短半个月时间,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会化作一团枯骨,在我走后,杨柳村到底发生过什么。
我不敢再做停留,马不停蹄地朝我家走去。
无论发生过什么,都不是现在的我能够处理的。
在自己没有能力的时候,不要圣母心泛滥。这是我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告诫自己的话。
接下来的路程格外顺利,我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家门口,大门早就被砸得稀巴烂,整个院子放眼望去破败不堪。
那些曾受过奶奶恩惠的人,在奶奶走后,在我没有价值之后,将我家洗劫一空。
我脑海里忽然萌生了一个邪恶的想法,我觉得他们死得那么惨纯粹就是活该,像他们这种自私自利的小人,死了也好。
“喵~”
猫叫声唤回了我的神志,我心里陡然一惊,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冒出那样的想法来。但是,这里怎么会有猫?
与此同时,我感觉我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离开了。
“怎么可能,胡思乱想什么呢。”我自言自语道。
循着声音低头一看,是一只通体黢黑的猫儿,它端坐在我家大门口,见我看它,它还走到我脚边蹭了蹭我的鞋。
然后微微抬起头,用它那双水灵的大眼睛打量着我。
……
虽然这么说好像有哪不太对劲,但在它的眼神里,我还看出了一丝好奇。
下一瞬,它直接跳到了我装纸钱的篮子里,又冲我叫了一声,然后将自己缩成一团。
“算了,遇到一场也算是缘分,我就带你离开吧。”
奶奶走后的第二天,也出现了一只黑猫,我不知道这只猫和那只猫到底什么关系,但是既然它“自投罗网”了,那我就带它走吧。
我喃喃自语,它像是听懂了我说的话一般,懒懒的抬起头又对我“喵”地叫了一声。
我失笑,这只是一只猫而已,怎么可能听懂我的话呢?我真是魔怔了,我想。
我将篮子放下,找出工具按梦里奶奶的指示走到院子里的老槐树下挖起来。
黑猫也不闲着,它从篮子里跳出来端坐在我身旁,活像一个监工。
我没忍住伸手揉了揉它毛茸茸的脑袋,又继续干活儿。
可越往下挖,我就越觉得奇怪,这都挖了快三尺深了,却还什么都没有。
明明奶奶说她埋得并不深啊。
我只能挥起锄头继续挖,这里看不清天色,手机上的时间仿佛也在我进来的那一刻定格,所以我根本不知道我到底进来了多久,如果时间太久,我娘该担心了。
我一锄头挥下去,可我的锄头却被卡住了……
“喵喵喵……”黑猫暴躁地刨着地面,又伸出爪子抓我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