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市,Rusty酒馆。
绚烂灯光映照着盛满拉菲的高脚杯,觥筹交错间暧昧的色调侵蚀着麻醉了的心。
卡座上,言亦川又灌下一杯酒。
旁边一身西装革履,与酒吧格格不入的林安白看了他一眼,拦下了他继续灌酒的手。
“你怎么了?”
言亦川有些醉了,脸色有些红晕,看着那些不断在眼前转圈的酒杯,沉声道:“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他只是有些难过,有些后悔……
关于过去的那几年,关于那个巴掌,他看着裹满纱布的手,闭了闭眼。
他只是想借助,花红柳绿的酒,嘈杂震耳的音乐,昏暗地让自己忘记那些难过,忘记那曾经记忆深刻地往事,忘却……言初还是何佳倩……他分不清了。
他重重吐了口气,推开林安白的手,又倒了满满的一杯酒。
握着酒杯的手很用力,伤口被撕裂,染红了整个纱布,他却恍若未闻,只是一杯接着一杯,仿佛不知痛意,又仿佛是痛到了极致。
林安白没再阻拦,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冰冷而锋利。
他又问出了曾经问过的一个问题:“言亦川,你只喜欢佳倩,对吗?”
言亦川顿住了,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很多何佳倩的影子,每一个每一个都在说,你要永远爱我,他张了张嘴,却又看见了言初的身影,她在哭,泪珠从她的脸颊落下,表情明明十分平静,可为什么却又让人觉得那样的悲伤。
她只是看着他,对他说:“离婚吧。”
言亦川骤然皱起了眉,他捂住头,头痛欲裂。
“我……我不知道……”
林安白深吸一口气,看着他,握紧了拳。
这一夜,没有再下雨。
言亦川再次醒来时,已经在家了,他缓缓坐起身,才看清自己身在画室之中。
这里,是言初买房特意留下来的一个房间,采光位置,比主卧还要好。
白天的时候,一拉开窗帘,就能看见别墅后院种的花,就能有温暖的阳光洒进来。
言亦川愣愣地坐在原地,看着墙上满墙的何佳倩,大半的侧脸,一时间竟分不清,在画的时候,想的究竟是何佳倩还是言初。
他的酒还没醒,拿着酒瓶晃悠地起身,往前走了两步,脚下却踩到了个什么东西。
一低头,就看见一张皱巴巴的画,铺在地上,画中人早已被他划地面目全非。
这是那天他扔掉了,后来又从垃圾桶里捡出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要捡出来?他那时候,一心想要证明,自己恨言初,自己只爱何佳倩,可是为什么要捡出来?为什么舍不得丢呢?
他愣愣地将画捡起,看了好一会,才含糊地说:“生什么气?再画一张,不就行了?”
说着,他掀开画布,才看见画架上,已经有了一张画。
是那天,他画的,和这幅画一模一样。
言亦川怔怔地站在原地,一阵凉风从窗户吹进,脸上一片湿冷。
他伸手一摸,才发现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他往后退了两步,看着满墙的画,明明都是他曾经最爱的面孔,此刻却仿佛一个个索命的厉鬼,一遍遍地哭喊着。
“是你害死了她……”
“如果不是你,她就不会坐那个飞机。”
“为什么要打她?为什么,会对心爱的人动手呢。”
“你明明说过会保护她,可伤她最深的人,却是你。”
言亦川只觉头痛欲裂,他往后退了一步,猛地跌坐在地。
他看着满墙的画,心脏刺痛的几乎窒息,随后,他笑了,突然笑了。
一个醉鬼在深夜,晃悠地起身,不知从哪里拿出打火机,点燃了墙上的画,一幅又一幅……
火舌迅速席卷了画布,何佳倩的脸,缓缓被火焰吞噬。
言亦川坐在地上,在火场中,平静地看着那些那些画燃烧,熊熊烈火,仿佛也席卷了他,灼热,炙痛,他却只是静静坐着,任由烈火将视线吞噬。
深夜,消防车与救护车响彻临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