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后,梦中那些恐怖悲伤的画面情绪都像潮水一样逐渐退了个干净。
时念能记起的,只有出现五色光芒之后听到的那两句话。
还有怀中仍然残留了一点温热触感。
想到梦中那道五色光芒仿若佛光,她似有所悟,决定去一趟洗心禅寺。
来到禅寺,她第一次没有径直奔向后院的禅室,而是像那些寻常香客来寺中求神拜佛一样。
顺着山间步道一路走入大门,过前院香炉,进大雄宝殿,穿过偏殿,尔后至后院祈福树下。
烧香,拜佛,求签,祈福。
时念一步一步,一丝不苟,按部就班。
除此之外,她还专门找了寺中僧人,为那个孩子请了一盏平安灯。
通常来说,来洗心禅寺为逝去之人请灯,本该请的是长生灯。
但时念从梦中得知,她与那个孩子只是短暂的分别,终将有重逢的那天。
所以她只为孩子求平安。
遵从僧人指示,面朝佛像摆放平安灯时,她的背后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还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祈求:“这盏平安灯,你是给谁求的?”
她不紧不慢转回身来,抬眼看去。
果不其然,来者是顾清宴。
在来洗心禅寺前,时念就做好了会遇见顾清宴的心理准备,所以眼下她心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只是顾清宴看上去并不太好。
胡子拉碴,面容憔悴。
差点看不出曾经那副矜贵清冷的模样。
他变成这样,难道都是为了她?
时念不禁有些动容,轻声回答了他的问题:“是给孩子求的。”
看顾清宴面上显而易见出现了一些神采,她有些不忍心,侧过了头,才继续道:“我已经做过手术了。”
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死去。
顾清宴眼角出现狰狞猩红,他尽力克制着想掐住时念的双手,语带沉痛:
“我说过,我会对孩子负责,我也已经取消了订婚,你不必……不必……”
听到顾清宴说已经取消了订婚,时念有点诧异。
但她很快叹了口气,打断了他的话:“是,你是说过你会为孩子负责。”
“但是顾清宴,我想要的,从来都不只是你的‘负责’,你明白吗?”
“你不爱我,而我不会为一个不爱我的男人生下孩子。”
听了她的话,顾清宴不知想到了什么,点了点头,些微带了点失落道:“所以,你选择了孟九安,因为他爱你,对吗?”
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到孟九安,时念眨了眨眼,疑惑道:“和孟九安有什么关系?这只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
想了想,她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说:“两个人没有爱的结合,就这样仓促潦草决定生下一个孩子,在我看来才是最不负责任的行为。”
“不然的话,随便一个女人给你生孩子,你都要负责吗?”
说到这,她心中出现了一些自己都觉得莫名的愤懑。
按下这股情绪,看顾清宴张口想要说什么,她赶紧又补充:
“别说没有意外,你和我上次就是因为意外,人生这么长,你能保证自己没有下次吗?”
这回轮到顾清宴叹了气。
他终于还是顺从自己的心意,伸出手,按在时念的肩上,微微施力,让两人眼中都充满了彼此。
然后他盯着她的眼睛,缓缓地郑重道:
“不是的,只有你,只能是你。”
“因为是你递给我的酒,没有检查我就喝了。”
“因为是你和我的孩子,我才会想要负责。”
“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和你说这些……”
时念感到一阵突兀的天旋地转。
在她已经彻底放下他的现在,顾清宴却告诉她——
她时念对于顾清宴来说是特别的、独一无二的?
所以,是她误会导致了两人错过?
可她又想,不能怪她。
是顾清宴自己爱而不自知,又始终这样不坦诚,忘记对她说这些最重要的话。
眼睛感到一点酸涩,热泪挣扎欲出,她闭上眼睛口中喃喃:“太迟了……”
睁开眼,看着顾清宴那双在阳光下显得有些澄澈剔透的墨黑眼珠。
时念稍微提高了一点音量,一字一顿道:“我原谅你,但是真的已经太迟了。”
说完,她就想退开和对方之间此时有些过于亲密的距离。
顾清宴却改为拉住了她的手,手上更加用力。
确认时念挣不开他的钳制,也不会因为他的力道受伤,他脸上表情缓和了下来,
接着他俯下身,把人完全笼罩在自己的气息里,温声细语:“晚眠,没有迟。”
“你乖乖跟我回去,我会把欠你的话一句句全都说给你听。”
“但你也要把欠我的孩子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