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田靖打完饭上来的时候,看见楼下两个老人正在从宿管的嘴里打听薄芮。田靖听了一耳朵没有听太仔细,她好心上去:“叔叔阿姨你们找薄芮吗?”
老人身形不是很高,一男一女五十多岁的样子,灰蓝色的衣服穿着像是做工的工作服。
男人身体一紧,频频点头:“对对对,就是她,姑娘,你认识她?”
田靖回答道:“她是我室友,你们找她什么事啊?”
老人笑着说:“姑娘你帮我们把她喊下来,就说有人找她有点事儿下来说。”
田靖看着他们看上去不像是坏人,于是顺手帮个忙,上去喊了薄芮下来,薄芮下来却看着这两人她并不认识。
她礼貌得问:“叔叔阿姨你们是找我吗?”
男人走上前去,一把扯过薄芮的手臂,把她带到宿舍楼前的空地上,眼睛瞪的老圆,声音也变的发狠,他一手指在薄芮身前:“是不是就是你害了我家晨晨?”
薄芮一下子头脑发懵:“你们是冯晨晨的父母?”
“你就是薄芮是吧,我们两口子在工地上打工,好不容易供出一个大学生,却被你给害了。我们就这么一个女儿可怎么办啊?”女人竟然说着说着就开始像一个受害者一样声泪俱下。
女人的嘴巴有点突,说话的时候口水一直往外冒,薄芮往后挪了一点,然后定了定神。
她知道这个地方人多口杂,她并不想把这件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于是说:“叔叔阿姨,这件事不是像你们说的这样,我们找个安静点的地方,我们好好沟通可以吗?”
冯亮用手指着薄芮的鼻子,一步步逼近她:“你还要脸啊?你自己做出那种事你要脸啊?今天我就讲给大家听听你一个大学生都在外面做了什么?”
薄芮心里的委屈一下子直击眼底,顿时红了眼眶,她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过,她声音都有些细微的颤抖:“那我就听听到底是我还是冯晨晨在外面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
苟莉冲上来抓住薄芮的手臂就要往薄芮脸上扇去,薄芮使出全部力气,一把握住女人就要扬上来的手:“阿姨,你再这样我就报警了。”
这个时候正是下午下课回宿舍的时间,不知不觉空地上已经围了很多人。
女人愤愤得甩掉薄芮的手,尖锐的嗓子冲着人群开始喊道:“大家来看,这个女的在外面勾引男人,被人发现了衣服都脱了,拉不下面子就说是别人强奸,我女儿好心给她介绍兼职,她竟然诬陷我女儿,大家看看,这个人就是这么不要脸。”那包不住嘴唇的牙齿一下子就好像变成了一个个扭歪着身子的丑八怪,它们恨不得不要脸得掀开那层唇皮,然后出来大摇大摆得展示自己多么厉害的唾骂功夫。
薄芮感觉身上阵阵发冷,她顺着人群看过去,感觉一层一层眼光都变成一根一根锋利的毒箭,一根不落得精准射到了自己的身上,她感觉胸腔里堵了无数条蛆虫,她恶心得想吐,她想一根一根把这些虫全部连带着血肉一起拔出来。
为什么人竟然这么恶毒?
她忍住颤抖的手。
一字一句说着事实经过:“你的女儿冯晨晨因为蓄意协助他人强/奸,现在已经被拘留,即使强/奸未遂,她作为成年人应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她是您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女儿,难道我就不是嘛?什么时候轮上犯罪者的家属来指责受害人?”
薄芮的话一句比一句更加有分量,她说完最后一句眼泪已经差点淹没了她的眼眶。
刚才聒噪的人群一下变得安静起来。
人群里有一个女生抱着双手,踩着一双黑色小皮鞋走上前来:“叔叔阿姨,你们说的我们都听到了,如果声音大有理的话,你们家猪圈里的猪都可以统治世界,如果你们再蓄意闹事的话我们就直接报警了。我可不介意你们一家在警察局团聚。”
薄芮转头一看此人竟然是邓虞凝。
最后一句话一出来冯亮两口子直接绿了脸。
看着有人出来讲话,人群中又走出来一个女学生,她把自己的牛仔外套披在薄芮的肩上,就是上回薄芮去送伞开门的圆脸女孩儿:“你们作为父母非但不向受害者道歉,还出面指责污蔑,把一个女孩受委屈的事至于大庭广众之下,你们也是有女儿的人,真是做的出来!”
人群里又有了一个女孩高昂的声音:“警察拘留证明就是有证据了,被欺负不是受害者的错,你不去管教你的女儿,你们不要脸还非跑来把你女儿的脸丢又一遍!”
“真是龙生龙,狗生的孩子会汪汪啊,如果我是您我就麻溜得滚回家了,趁现在还有火车票,我有铂金会员,可以帮你们打折。”
冯亮和苟莉面面相觑,人在不占理的时候总想要在心理上取得优势,苟莉走之前还愤愤不平得留下一句话:“现在是越来不如以前了,以前这样的女孩子是要被浸猪笼的。”
“大姐,带着你的封建糟粕回家一起浸猪笼去吧。最好是连你也一起浸了。”田靖从楼梯上冲下来对着苟莉走的方向吐了一大口口水。
冯亮听着转身回来,抬起手准备找回自己被小儿踩在脚底下的自尊,苟莉拉着人:“走了走了不跟她们一般见识。”
邓虞凝看着他们离开,嘴里自言自语:“都是些什么人啊?真让我开了眼了今天。”
小圆脸郑开心开始组织疏散人群:“好了,大家把手机里刚才拍的照片和视频都删了吧,这个事情是薄芮的私事,也没有必要到处外传,没事儿大家就回去吧。”
人群顿时散了,刚才站出来为薄芮说话的人看着薄芮渐渐平复了情绪也一起消失了人群中。
人有时候不需要说太多的安慰,说的太多反倒是种负累,薄芮看着邓虞凝和郑开心点点头表示感谢,然后被田靖拉着上了楼。
田靖看起来比薄芮还要生气:“就天天跟你一块儿吃饭去图书馆的冯晨晨?”
“老子他妈手怎么这么痒呢现在,他妈的刚才就应该用那张B脸给它搓搓澡。”
薄芮坐在椅子手指插在头发里静静坐着不说话。
廖雯她们过来拍了拍田靖的肩膀:“你可闭嘴吧,田靖你知道吗?你这一辈子都做不了一个职位。”
田靖被带入到了别的话题:“什么?”
“就你这天天火上浇油的你一辈子都当不了消防员。你让人消停会儿,别一天叽叽喳喳了。”
薄芮坐了一会儿,看了眼时间,差不多快到六点了,她换了一身衣服,往脸上涂了一点粉遮盖住脸上的哭的痕迹。
田靖听着有了动静走过来:“你干嘛去啊?”
薄芮擦了眼角的情不自禁溢出来的泪水,她声音还有一点嘶哑:“我要赚钱,我还欠着别人的学费呢,还有生活费也要自己挣。”
田靖看着薄芮说着说着又把自己给说委屈了,肩膀又开始一抽一抽的:“你还有钱吗?我手里还有几百要不要你先拿去用?廖雯儿你爸昨天不给你打钱了吗,借我点儿。”
廖雯正掏出手机。
薄芮摇摇头,带着哭腔:“不用了,我还有吃饭的钱。”
田靖看着她:“你也是死倔,什么事都自己扛。”
薄芮转过来勉强挤了个笑容:“看的出来哭过吗?”
田靖伸出手帮她擦掉脸上没有抹匀的地方,顺便拿出一支口红准备帮她涂上,薄芮拿过来:“我自己来!”
“薄芮你属鸭子的吧。”
“嗯?”
“肉煮烂都是硬的。”
薄芮笑笑,涂好口红后,气色还是看起来不错。她又拿纸巾擦了擦残余在眼眶里的泪水。
“你OK吗?”田靖问。
“OK啊,我走了啊。”薄芮说着拿着包出了宿舍。
她跟往常一样把自己的画一幅一幅摆好,周一到周五虞信上完班还要去车队训练,所以顶多在收摊的时候把东西给拉回去,有时候收摊了还没来,薄芮也不知道他有时候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
她跟往常一样开始一样的工作:“同学什么口味的?”“同学你的饼好了。”
她越做越熟练了,今天空闲的时间她会觉得有点无聊,她时不时回头看看,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就是好像有点委屈,想见到什么人,让自己的委屈有个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