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知珩看着一手插兜,一手松动领带的顾宴泽,皱了皱眉,“怎么这会儿过来。”
晚上九点多探望病人,实在是不合时宜,“明天不行吗?温小姐需要休息。”
“我,我还没睡……”身后,温年弱弱的举起手。
季知珩:“……”
半个小时前,谢安宁给温年发了消息,说晚点会和顾宴泽一起过来,有重要的事情说,所以温年一直在等着。现在季知珩误会了人家,温年自然要解释一番。
顾宴泽看着季知珩吃瘪的模样,掩唇轻咳一声,带着同情与幸灾乐祸,拍了拍季知珩的肩膀,“听到了吧,季医生?小姑娘说不打扰。你若是没事儿,一起留下来听听?”
“我还要查房。”
“随你。”
顾宴泽耸了耸肩,越过季知珩,进了病房。
谢安宁跟在顾宴泽身后,对季知珩点头问好之后,也跟着进了屋。
季知珩回头看了二人一眼,抬脚往外走去。
结果还没走几步,就听身后的顾宴泽对温年道,“这么晚来打扰温小姐,其实是为了张恺的事情。”
季知珩骤然停下步子。
顾宴泽像是脑袋后面长着眼睛一般,故意回过头来,见季知珩还站在那里,啧了一声,“季医生,不是要去查房么?快去快去,别耽搁正事。对了,我和温小姐说的事情很重要,麻烦季医生出去的时候,帮忙把门带上。”
季知珩望了顾宴泽一眼,退步回来,直接将门关上,来到病床边的沙发上坐下,矜贵优雅,不减气势。
“查房不急,十点之前都可以。”说着,季知珩掀起眼皮瞧过来,“说吧,李仲和青橙那边是什么意思。”
温年觉得顾宴泽和季知珩之间的氛围有些奇怪,跟昨天好像有些不一样。
但具体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
对这两位,她接触的不够多,也不好贸然评判。
“李仲同意辞退张恺。张恺心有不满,但也害怕我们报警抓他,所以只能接受。此外,他还答应,从今往后,不会再蓄意报复你,更不会打扰你家里人,所以温小姐,你可以放心了。”
这话是顾宴泽对温年说的,但回答的却是季知珩的问题。
“今晚回去,李仲就会发公司内部邮件,正式公布辞退张恺。至于张恺……”
顾宴泽抬手,身后的谢安宁上前一步,将一张纸递给温年。
“这是……”温年接过打开,看清上面的内容之后,一愣,“保证书?”
“没错。今天晚上,顾总和青橙李总还有张恺一起吃了饭,饭桌上达成一致后,为求稳妥,顾总逼着李仲签下了保证书。以后这张纸在手,不管温小姐和华天还有没有关系,那个张恺都不敢再报复你和你家里人。”
听完谢安宁这番解释,温年心中暖洋洋一阵感动,她拿着那张纸,神色感激的望着顾宴泽,“顾总,谢谢您……”
如果按照她先前的要求,青橙辞退张恺,以此人睚眦必报的性子,之后肯定会找机会再行报复,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只可惜白天温年还没有想这么多。
但是现在,顾宴泽所做的这一切,却极其巧妙的帮她解决了所有的隐患。
感动两个字,已不足以表达温年此刻的心情。
然而听到她的道谢,顾宴泽却摆摆手,“你不必谢我,这也不是我的主意,毕竟我只是某人跑腿的小弟。”
小弟……
顾宴泽这话,实在是有些自我调侃在里头了。
谁能让他做小弟?
这当然是玩笑话。
可能请他把此事周全至此,必定也是与他关系极好,又认识温年的人。
温年的视线落在季知珩身上。
在顾宴泽将他暴露出来的时候,季知珩那双深邃的眼睛,就瞪了他一眼,“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虽然说做好事不留名挺高尚,但有些好事,还是要留名的。”顾宴泽意有所指的挤了挤眼,“行了,我要说的事情都说完了,时候不早,先走一步。温小姐,再见。”
“等等,顾总!”温年及时出声,喊住了顾宴泽。
“怎么?”
“我妈妈给我带了一些特产,这些日子承蒙您和谢制片照顾,我心里非常感激。那些特产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如果您和谢制片不介意……”
“当然不介意。”顾宴泽挑挑眉,想起自己先前进门时听到的对话,又问,“我可以多拿一份吗?我有一个朋友或许也需要。”
“当然可以。”温年连忙道,“东西就在那边的桌子上,已经分好了。”
顾宴泽顺着温年所指的方向走过去,拎了三袋,递给谢安宁一份,自己则留了两份,“多谢温小姐。”
顾宴泽来的突然,走得也突然。
前后加起来在病房的时间,不超过十分钟。
仿佛就是为了专程说那么几句话。
“无聊透顶。”
季知珩望着顾宴泽离去的背影,薄唇轻启,出声吐槽。
温年却不这么觉得。
毕竟要不是顾宴泽,她还不知道这件事背后,竟然是季知珩在默默帮助自己。
这人瞧着又冷又硬,不可靠近,可实际却是细腻周到,如春风化雨润物无声。
这世间,有许多人,说的天花乱坠,实际做起事来,却是轻飘飘不靠谱。
但也有一些人,不言不语,也从不邀功表现,但做事却最多,也最靠得住。
季知珩就是这样的人。
这样想着,温年再看向季知珩的时候,明显放松了许多,不再如之前那么紧张。
“季先生……谢谢您。真的,非常感谢。”
“别听顾宴泽乱说。”
季知珩拿着病历本站起来,无名指将眼镜往上推了推,“早点休息,我去查房了。”
“季先生!”
温年鼓起勇气喊了季知珩一声。
季知珩回头,“?”
“原本该给你的那份,分给顾总了,既然医院不方便,那晚点我让妈妈给你单独寄一份怎么样?老乡或者朋友之间的馈赠,应该不算违反规定吧?而且我记得赵阿姨说过,你在家里的时候,很喜欢吃她做的腊肠炒饭。”
这还是温年头一次和季知珩说这么多话。
以前每次都是磕磕绊绊,三两个字往外蹦。
顾宴泽来之前,她倒是说了一长串,但那弱声弱气的样子,好似他是什么豺狼虎豹,是十恶不赦的悍匪。
这回不仅仅是话多了,底气也足了不少,甚至还带上了一些轻松愉悦。
有点像是把他当做“朋友”了。
季知珩并不排斥温年这个人,现在小姑娘鼓起勇气将话说到这份儿上,自己再拒绝,那就有些伤人心了。
喉结微动,薄唇相碰,季知珩发出温磁低沉的声音。
“好,多谢。”
“还有,以后叫我季知珩就行,不用这么见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