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不是这样的，可是谁又会相信呢。
根本没人会听她说什么，他们更愿意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以前在南清的时候就不是个好惹的主儿。”
“像这种人我们还是离远一点吧，免得哪一天遭受她的校园暴力。”
沈思绾突然站起身来，由于动作幅度太大以至于将身下坐着的椅子直接推翻在地，并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声响。
原本分散在各处的人们的目光瞬间又集中到了她身上。
“绾姐……”黎念看着沈思绾独自一人走出了教室。
四周的议论声再次响起，并且越来越大。
黎念终于忍无可忍，对着周围正在悄声议论着的女生们大声吼道：“有完没完啊！事情究竟是怎么样的还不清楚呢，你们就开始胡乱谴责别人了！”
“啧，一丘之貉，还不让人说了。”孟馨儿鄙夷地说道。
“你！你再说一遍！”黎念捏紧了拳头，愤怒无比。
“安静！所有人都安静上自习。”这时席樾站出来开口喝止道。听到他的声音后，再也没有人敢多说半句话，整个教室一下子变得安静异常。
而席樾则在所有人的众目睽睽的注视之下，同样从教室里走了出去。
少年立于晨光之间，他的身影端正不染尘埃。
——
【你们男生不就看上她那张脸，一脸婊相。】
【真搞不懂学校为什么会允许这样的人进来念书，简直就是败坏学校风气，应该立刻让她退学才对！】
【好了，现在考试成绩都已经公布出来了，这下你们总该承认自己当初投票给沈思绾是有多么愚蠢了吧。】
沈思绾低着头刷着持续上涨的观看量和评论，各种尖酸刻薄的评论，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波动，只是机械般地用脚踢着脚边的小石子，整个人显得无比乖戾，一句话也不说，仿佛将刚才所有的负面情绪全部深埋心底。
天台门被人缓缓地拉开，发出“嘎吱”一声响，沈思绾循声望去。
“你怎么来了？”
天色沉了下来，阴沉沉的伴着雷声，加重了凉意，空气里带着湿冷的气息。
“那你又为什么躲在这里。”那人语气平静地反问道。
沈思绾嗤笑一声：“不出来难道要在教室里被他们像看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行注目礼吗？”
“——还是说，要站在那里被你们用那种好像能把我看穿的目光一寸寸地凌迟？”
沈思绾侧过脸，声音突然扬起来，眼波流转间，视线轻轻地从席樾脸上扫过。
席樾沉默，“视频的事情，我可以帮你澄清。”
那晚他也在现场，他完全可以替沈思绾作证。
“帮我澄清？”沈思绾眯了眯眼，变成细而弯的一条线，“你以什么立场帮我澄清。”
她天生一双妩媚的狐狸眼，笑时又娇又甜，不笑时，眼睛上挑，锐利而笔直，那么瞧着人时，竟透出几分冷艳。
“我身为学生会长，我有权利为任何学生去澄清事实。”
沈思绾自嘲般笑起来，好一个学生会长。
“对哦，会长大人说的话，没有会不相信的。”
而让她自己去说，却没有人会相信，这就是这个世界，他们对她的偏见。
“我的名声已经这样了，你觉得我会在意这点脏水吗。”
“但这次事情传播太广，万一被定性为恶性事件，搞不好你可能会被学校退学处理。”
“那就退。”沈思绾说得轻描淡写，似乎对这个结果毫不在意。
席樾还是轻易捕捉到她眼神划过的异样，她在伪装，不让任何人看到她的软弱的地方。
“我更在意的是这次的成绩。”
“成绩有问题？”席樾不禁皱起眉头问道。
“是李依凡的成绩有问题。”沈思绾回忆起当时李依凡那种自信满满的神情，仿佛早就预见到了这次的比赛结果一般。
“那你相信我吗？”
席樾无法回答，他向来只看重证据和事实，对于没有确凿事实依据的事情，他绝不会轻易下结论。
沈思绾握紧了拳头，明明就差那么一点，她做了所有的努力了。
凉风中席樾目光冷冷，他的表情显得严肃而冷静，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是不是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我输了，我以后都不会在纠缠你了。”
“我会退出你的生活。”沈思绾遮掩住自己眼底的失落，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愿赌服输。”
雨前天黑如墨，狂风呼啸。发黄的树叶飘落在道路上，慌乱地四处逃窜。
在那样的大风中，她一头长发被吹得四散，凌乱又飞扬。
席樾眼眸漆黑，看不出情绪，嘴唇动了动，却一句话都没说，依旧站在原地。
沈思绾突然偏过脸瞪着他，张开嘴狠狠地咬住了席樾的脖颈。
她不知用了多大力，一直咬，一直咬。
她真的很生气，气席樾的不回答，他的沉默让她觉得他根本就是不相信她说的话。
席樾没有反抗任由她像一头发疯的斗兽一样，去发泄心中的愤怒，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只是脖颈处传来的痛意，让他咬紧了后槽牙，后背和面颊浮起一层冷汗。
在一片压抑的寂静过后，沈思绾终于松开了口，安静下来后动动嘴角，“你走吧。”
说完，她转过身去，背对着席樾，不再看他一眼。
——
那场雨还是在傍晚时分下了起来，乌云压城，雷声滚滚，藏在云层后的闪电忽明忽灭，像是那谁藏在心里的举棋不定。
“少爷回来了。”周姨问候。
席樾微微颔首，算作回应。
今天的席樾比往常话更少，更沉默，甚至连坐在客厅里的姜静之都没有注意到。
“晚上想吃什么，我给您做？”周姨跟在他身后问道。
席樾置若罔闻，仿佛没听到般，自顾自的往二楼走去。
姜静之盯着席樾上楼的身影，开口，“周姨，晚上做点清淡的吧。”
席樾在自己房间的卫生间里，将手机放在一旁，拧开水龙头，用手捧起一捧水来洗脸，冰冷的水流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
席樾闭着眼睛，眼前浮现出少女通红的眼。
他顿了顿。
女孩子眼眶湿漉漉的，倔强地忍着不哭的样子委屈的不行，和她平日里高冷的模样完全不一样，这是他第一次见她这样，当她红着眼睛看他的时候，席樾觉得自己身体里哪儿好像塌下去一块。
席樾抬起头来，睁开眼，双手撑着洗手台面，身体前倾。
发梢滴答滴答滴着水，顺着额头滑进眼睛里，发涩。他眯了下眼睛，看着镜子里面无表情的人。
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说：“认输吧，席樾。”
洗手间里一片寂静，水流哗啦啦的响，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声音。
他好像真的对沈思绾动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