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的她,天还没亮便冒着严寒去了一趟皎玉堂,将自己做好的荷包,眼巴巴的送到李祐手里。
她总是这样,希望自己在李祐心底是独一无二的,是首要第一位的。
殊不知,他只是冷淡的接下,根本不在乎她精心准备的礼物,随手便将她的东西扔在了书房。
他与江畔月在书房苟合时……身下,压着的正是她熬夜亲手绣出来的荷包……
傅嘉鱼心口有些闷疼,又觉恶心欲呕,小手抚了抚胸口,“不睡了,疏星,你去将我今日要穿的衣裙取来。”
疏星站在黄花梨雕花衣柜前,翻开箱笼,欢喜道,“是宋夫人为姑娘准备的那套么?周嬷嬷早前就做好送过来了,奴婢瞧着真真是上好的绫罗锦缎,上头的刺绣是府上的绣娘绣了整整一个月才绣好的,姑娘穿上今日定能艳压群芳。”
“不要那件。”
“啊?”
疏星不解的回过头来。
傅嘉鱼淡道,纤指抬了抬,“要那件。”
疏星听得愣神,忙将手里那套繁复华贵的衣裙放下,呆呆的将另一身取来。
傅嘉鱼小脸恢复了些血色,站起身,褪下披风,换上锦衣,坐到了梳妆镜前,“疏星,给我绾发吧。”
……
天色很快大亮,春雪下得窸窸窣窣,卫国公府灯笼一溜的被人熄灭。
清一色苗条秀丽的奴婢规规矩矩的在回廊里垂头走过,没过多久,国公府前院儿便已宾客盈门,热闹非凡。
国公爷和宋氏夫妇一大早便开始迎接贵客。
今日世子冠礼在沧浪阁设席,宋老大人天还没亮,人已经先入了沧浪阁暖阁。
李祐起身后便在朱方的服侍下更衣。
他闭着眼,俊脸上神色淡淡,若细看,能从他神情里看出一丝不可一世的桀骜。
卫国公世子,乃是年轻一辈难得的天之骄子,冠盖满京华,不久的将来定会功名加身。
朱方替主子将玉带扣上,笑道,“今日各家府中的夫人姑娘都来了,想必都是来领略爷的风采的,只可惜咱们爷已经有了少夫人,不然,不知道多少少女今日会将一颗心遗失在爷身上。”
说到少夫人,李祐徐徐掀开了眼帘,“她还没过来?”
心里总有一种预感,她是该过来替他祝贺的,毕竟及冠后,就是他们的大婚。
她那么喜欢自己,这么好的表现机会,她又岂会不珍惜。
“没……没呢。”
见主子爷脸色微沉,朱方又忙笑道,“不过属下听说濯缨阁那边今日寅时便亮起了灯,可见傅姑娘前几日为了月落跟爷闹了点儿小脾气,今日及冠,姑娘便忍不住了,还是急不可耐的想为爷庆祝的。只是,她到底是个害羞的姑娘家,哪有这么一大早天还没亮就巴巴的跑到爷房里来的?今日府上宾客极多,又有不少人是冲着傅姑娘来的,若传出去,只怕对傅姑娘名声也有损,爷好歹体谅体谅傅姑娘。”
李祐薄唇微抿,听到那句不少人冲着傅嘉鱼而来,心底莫名不悦。
来观礼的不光有各家夫人小姐,也有不少公子少爷。
从前傅嘉鱼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就也罢了,若让他们亲眼看见她生得容貌昳丽,冰肌玉骨,他们会不会就此生了觊觎之心?
不过想想,她即便生得再美再清丽脱俗,也是个蠢笨不讨喜的。
除了他,这世上哪个男人会喜欢她那般不解风情的女人,谁肯娶她这么一个商女做正头娘子?
李祐心神定了定,往濯缨阁方向看了一眼,转身将狐裘穿在身上。
一想到今日能看见她红着脸小心翼翼将及冠礼物送到他跟前,心情便愉悦了几分,出门往沧浪阁走去。
……
沧浪阁占地面积极大,七间七架的明间大屋子,两侧配了耳房、东西厢房,前后抱厦已经站满了人。
里头影壁重重,将整个院落拉得很深。
穿进庭院,入眼便是门户大敞的清雅正厅。
天色不早了,吉时将到。
院子里外坐满了客人,三两成群聚在一起说话。
正厅里,宋氏与卫国公正在与宋老大人崔老太君卢老太爷话家常,提起今年春闱,宋老大人对李祐又是一个劲儿的夸赞,预测他能下场拿个好成绩。
宋氏与有荣焉,笑得越发开心。
生了这么得力能干的好儿子,如今这东京城里头,哪家大妇不羡慕她有个好肚子。
更何况,还有傅嘉鱼这么一个自带“泼天财富”的好儿媳。
李家真是将天下好事都占尽了。
花厅中,莺声燕语,不少年轻貌美的姑娘锦衣华服,正在聚在里头。
有那胆子大的,偷偷往门外打探,似乎已经迫不及待想见见传说中文武双全俊美无双的卫公世子。
但相比李祐,她们对从未见过的傅嘉鱼更加好奇。
“你们说,今日我们当真能看到那位琉璃美人傅嘉鱼吗?”
“她算什么美人?”钦天监监正的亲妹妹苏梦因顿时不屑道,“若她当真生得貌美,为何国公夫人从不让她出门见人?由此可见,她只是仗着母亲有钱罢了,长得也不过尔尔,说不定比黄将军家的无盐铁女还要丑。”
钦天监监正乃是苏梦因的亲兄长苏梦池,时年天子慕道,沉迷方术,因而十分宠幸苏梦池,对他几乎是言听计从。
苏梦因虽出身不高,却因着她兄长的关系,在一众贵女之中颇有话语权。
“不会吧?无盐铁女黄暮秋,又丑又像个男人,傅嘉鱼好歹也是在国公府娇养长大的贵女。”
苏梦因冷傲的淡嘲一声,“怎么不会?你们有听过世子在外提过一句他这位未婚妻么?更何况,贵女,她算哪门子贵女,她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商女罢了。”
众人摇头。
的确,李祐从未在外说过一句他这位未婚妻,即便有人提上一句,问他未婚妻长得如何,他也只是神色淡道,“尚可。”
一个男人勉强对一个女子形容尚可,那就是并不好看的意思。
至少,从李祐对傅嘉鱼的冷淡态度,所有人都能感觉出来,他并不喜欢傅嘉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