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阿玖也要抛弃他呢?
是他不够好吗?
卑贱的血脉再怎么遮掩,也还是乞求不来期望的欢喜吗?
头胀痛的感觉又浮现出来,像是在不断抽取他最为珍视的东西,让他不舍,疼痛,缱绻,渴求,惶恐,难受。
心口空缺的厉害,少年唇瓣紧抿,身体却像戒断反应般控制不住的颤抖,执迷不悟地在梦中,一遍遍,卑微低至尘埃地乞求心爱之人的原谅。
却始终得不到答案。
眼皮重得厉害,巨大的不安压得他喘不过气,少年的思维本就溃散不堪,此刻很快被钻了空子。
他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脑海中流逝,无情挖下他心口的一角,让他的整个心都变得空落落起来。
梦中他乞求地跪在少女的脚边,拉住她的衣角,无论他如何说,那人都无动于衷。
他愣神片刻。
抬头望去,却模糊地看不清楚少女的真实样貌,被雾全部笼罩住。
是谁?
他记不清了。
心头翻涌出一种莫名的情绪,似乎很重要的东西从此消失在世间。
每当他要细想,却痛得像针扎一般,密密麻麻地散落在心口。
梦中的少年恍惚意识到这场梦境在夺取他什么东西,抬起剑毫不犹豫地自刎,任由刀尖划破喉管,血管破裂开。
他从梦中挣扎醒来。
神情冷得不能再冷。
手中幽火冒出,他冷漠地扫视了眼周围。
却完全不明白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出现在这么奇怪的房间。
不难看出是女子的闺房。
这是被抓过来了?
宋枝清坐起身,蹙眉从窗户翻了出去,提着剑往外走着,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弟子的身后。
刚想抹掉那人的性命。
却见弟子挑起来眉梢,转身看见他有些惊喜,“你就是江门主的道侣?”
宋枝清听清楚,一瞬间就泛起来恶心。
他这辈子,最不需要的就是道侣。
“不是。”
宋枝清见对方无意取他性命,便收起来剑刃,瞥了眼自己剑上坠着的蓝色剑穗,他不露痕迹地皱了下眉。
眼下不知道是何种情况。
“宋某与她并不相识,抱歉。”
弟子连忙用一种看负心汉的表情,捂着唇毫不留情地开口,眼底都是鄙夷:“那你还住江门主房间,不是你要找江门主?”
“这位道友兴许是认错了人。”
少年客套地弯了弯眸子,整个人瞧着温润如玉,和负心汉压根就不搭边。
又一排弟子从边上过来,都是带着好奇的眼神看着他,还压低着音量讨论:“江门主的道侣诶。”
“真好看啊,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江门主有福了。”
她刚说完,旁边的弟子用手肘撞了撞她,“你这是什么话,不会夸可以不夸。”
几人不敢在正主眼皮子讨论太多,脚不带停地赶忙离开了。
宋枝清并不感兴趣。
对这个所谓的江门主也没什么好印象。
一路上视线都若有若无地落在他身上,他的温润模样都要撑不下去。
只觉得无比恶心。
出了宗门,侧目看了眼石碑。
石碑上的千元派三字映入眼帘。
不是合欢宗。
奇怪。
少年薄唇微抿,面上有些不解。
但他还要和裴兄等人去除妖斩魔,这是他被救下后答应的事情。
欠人恩情,势必要救下他们的性命他才会觉得恩情了结。
他如今出现在千元派,实在奇怪。
原本以为是合欢宗的妖女将他捆了来。
却不曾想,正派宗门也有如此妖女。
他指尖微抬,灵蝶跃出,却往他的身后飞去,往他刚下来的山路飞去。
遇到宗门的阵法,还不要命地以身撞着透明的阵法墙。
如同扑火的飞蛾。
宋枝清只当这只灵蝶不聪明,懒得管它,又甩出来一只。
另外一只似乎很是着急,抓着他的指尖往后转。
“我要回裴道友的地方,他们并不在千元派。”
少年的音色清润如泉水清澈悦耳,虽然突然落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但他并未有什么太多的情绪波动。
可第一只灵蝶像是发了疯的,撞的阵法发出阵阵光波,最后不惜一切地撞击,最后化成星光点点。
宋枝清下意识捂住心口。
灵蝶是他幻化出来的,知晓他的意思,是他一部分的灵识,按道理来说,不应该会有背离他想法的时候。
为何他心口会有一阵奇怪的抽痛。
少年低垂着长睫,有些茫然地回头看了眼山头,却丝毫熟悉感都未曾升起。
在放出的第六只灵蝶继续撞死在阵法上,宋枝清脸上终于有了些愠怒的情绪。
是千元派上的妖女对他做了什么?
她要庆幸没撞上他醒来。
生死在他这里,只不过在一念之间。
第七只灵蝶冒出,他手中冒出幽火,警告灵蝶,“你再和他们一样,我不介意烧死你。”
可灵蝶只是停下来听他说完,便直接越过幽火撞向阵法。
不怕死的东西。
宋枝清不想再看灵蝶一眼,他直截了当地往外走着。没了灵蝶,他就不信他还回不去了。
一到分岔路口,他便随意地挑条路走。
等到了京城附近,与迎面来的裴澈打了个照面。
他就知道他没走错了。
宋枝清有些意外。
他从来运气没这么好过,命运从来没有偏爱过他,除了他的性命被裴澈和赵观时救下。
他这一生,很难再有什么被偏爱的时候。
他刚弯起眸,露出一个温润无害的笑意。
裴澈却一剑朝他袭来,宋枝清下意识地躲开,展出从怀中拿出来的折扇挡住心口,“裴道友,何故对我用杀招?”
在剑气压迫下,他被迫退远了许多。
裴澈却只觉得宋枝清喜怒无常,他原本就不赞同赵观时救下宋枝清,毕竟他知道,宋枝清是个不折不扣,眦睚必报的魔族后裔。
将方圆几百里的妖魔屠杀殆尽,其手段实在狠辣惨绝,哪怕端着一副温润的架子,但他知道宋枝清绝对不是善茬。
“你心里清楚,敢对我师妹下手,就应该提前想过后果。”裴澈冷目与他相对,一身玄衣气宇轩昂,“我还没找你,你就自己找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