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德帝转头看秦叙还低着头,不禁笑了,“怎么,你不喜欢裴弃教你?”
秦叙连连摇头,“不,我喜欢!多谢陛下!”
“好了,别拘着,你看看裴弃,尽捡着他喜欢的吃。”顺德帝又给裴弃夹了一筷子怀抱鲤鱼过去。
福满适时插嘴,“那还不是陛下疼小郡王的缘故,这些啊,都是独一份的,叫人把小郡王爱吃的都列出来,御膳房今儿一早知道郡王要来,早早就忙开了,还有郡王爱吃的桃花酥和糖蒸酥酪也准备好了。”
“多准备一份,别让人跟我抢。你,你顺便再问问他爱吃什么。”裴弃瞥了眼对面的秦叙,别扭地开口。
这个他,当然就是秦叙。
裴弃知道秦叙肯定没有吃过,但是要他温柔的说话,他裴小郡王是办不到的,而且大家都会觉得为难。
福满笑着答应,顺德帝也连连夸赞他懂事了。
“我只是怕他跟我抢。”裴弃耳尖通红。
秦叙低下头,抱着碗慢慢啃,原本他以为裴弃愿意收下他这个拖油瓶已经很好了。
后来裴弃修缮了国公府,他又以为那是顶好的了。
可是裴弃顶着被人再骂一次,帮他操办了丧仪,那时候他以为裴弃不可能对他更好了。
但昨晚上,裴弃居然教他练字,那都不能说是练,那分明就是学着写,从头开始,当时他就想,这肯定是最好的了。
而现在,他还能念书,还有一份属于自己的糕点。
真的很好。
顺德帝是因为爹娘和北境的将士们。
那裴弃呢?裴弃图什么?裴弃有什么好处?
裴弃是真的人好,他表面天天骂人,tຊ可是他总是很温柔地解决问题。
秦叙豆大的眼泪砸进碗里,他慌忙把眼泪抹了。
“哭什么?”裴弃惊了下,以为是自己的话太重了,“你哭什么,我的那一份也给你!”
“好。”秦叙哽咽,大口大口把饭往嘴里塞。
裴弃:“……”逆徒!
顺德帝欣慰地看着两人,让福满给秦叙布菜,觉得这孩子还是会很省心的。
哪怕他愧疚一点,也不要给他找事。
顺德帝看了眼优雅席卷食物的裴弃,想,毕竟在上京没有人撑腰,那就是等着被打。
撤了午膳后,裴弃就瘫在椅子里,秦叙规矩地坐在一旁。
顺德帝翻着折子,挑了个话题开头,“你再过两年就该行冠礼了,有什么中意的姑娘吗?”
裴弃:“没有,打算出家自己过一辈子。”
顺德帝被噎了也不在意,“你出家了你弟弟怎么办?”
“我不出家就能管他?”裴弃哼笑。
顺德帝无法,只能问,“朕听说崔家那个小女儿很中意你。”
裴弃惊了,坐起来问,“谁说的?无端坏别人的名声!”
顺德帝瞧着他的神色实在不像是喜欢的样子,便也就是作罢了,“道听途说的,你难不成还想去打架?”
裴弃又躺了下去,“不去,没钱赔。”
顺德帝转头跟福满笑,又半是逗弄的问秦叙,“小叙,你师父有了师娘,可就不要你了。”
秦叙没想到这话转到了他身上,神情还有点恍惚。
福满笑着掩唇,“秦世子,郡王娶了妻,可就不能住你府上了。”
秦叙其实懂这些,但他知道,旁人都喜欢他这张乖巧的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这次也不例外,“为什么?”
裴弃捏着茶盏,头疼地想,这人是傻子吗?
顺德帝被逗开心了,“哈哈哈哈,这话就问你师父吧。”
秦叙果然转头,用他那双润泽的眼望着裴弃。
裴弃第一万次在心里骂他逆徒。
顺德帝像是突然想起了事情,漫不经心的搁下笔,“徐尚书昨日来告状,说你目无王法。”
“我眼里有没有王法,舅舅不知道吗?”裴弃懒洋洋地反问。
顺德帝习以为常的笑,倒是秦叙坐立难安,几次三番想起来说话,却被裴弃的眼神给摁回去了。
裴弃歪头靠在福满给他拿来的软枕上,苏绣细腻,他舒服地眯着眼,“他就是气不过我打了他女婿。”
“也不全是。他是护短,但是他从不徇私,若是他施以援手,他那个女婿也不至于现在还没有品级。”顺德帝感叹。
裴弃轻轻“哦”了一声,“那是因为没有本事,提拔起来只会丢脸。我看他挺要脸的,被人骂的事情估计不会做。”
顺德帝被他嘲讽的语气笑得没拿稳折子,“你啊,你啊,年少轻狂,什么都看不上。”
“他还骂我呢,我这次可没打人,你怎么不夸我?”裴弃微微眯眼,看上去慵懒又随性,秦叙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
顺德帝无奈叹气,夸张道,“夸了,朕在朝上夸了,朕说这次你没有动手,已经很懂事了,徐尚书差点被气得吐血。”
裴弃乐了,“这就气到了?”
“可不。你那张嘴平日把这上京都骂了个遍,一听你懂事乖了,他们都不乐意了,说朕偏袒你。”顺德帝笑着隔空点他。
裴弃哼笑,又躺下去,“分明是他们嘴笨,给他们舅舅的偏袒,他们也骂不过我。”
说着顺手捻了个刚端上来的荷花酥,秦叙低声问他,“这么好看,能吃吗?”
裴弃一愣,看着手上如栩栩如生的荷花陷入沉默。
“你也别跟他呛了,以后遇见了不说话就是了,他那张嘴吵得朕耳朵疼。”顺德帝不知道两人在说话,兀自开口,“你答应了,朕把郊区那个琥珀汤池送你,等冬天的时候去泡一泡,也舒服。”
裴弃满脸复杂地回头,“哦,好,他们不招惹我,我就不去寻他们的不痛快。”
“真是朕的乖小宝。”
正当秦叙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了,裴弃把糕点塞他手上。
“赶紧吃,不准哭!再哭就打你!我的厨子做不出来,过了这个店,下次要吃就得等下次陪陛下用膳了。”
裴弃做好事的时候语气永远别扭。
顺德帝不知道,可刚刚认识他的秦叙却很清楚。
他双手捧着糕点看着,尚不明显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下,还是舍不得吃,眨了眨眼睛。
裴弃笑了下转头,不看他总可以吃了吧,小孩子羞得很。
顺德帝一听裴弃喜欢,马上就跟福满说,“你跟御膳房说一声,再做一食盒给他们带上。”
“为什么只给一盒?”裴弃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