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在医生检查并确认没什么大碍之后,言笙终于出院了。
“哎哟,小宁这是出院了?医生怎么说,还需要去复查吗?
看看这小脸白的跟抹了石灰粉似的,回家好好休息啊。”
言笙:……婶子,这世上除了石灰粉还有鸭蛋粉和百雀羚。
“真的是王家那个胖丫头害的?我就说那个胖丫头不是个好的,天天拿鼻孔看人,以前只知道她看不起人,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歹毒。”
“那还有假?要我说红英你们就是太好说话了,换成了tຊ我,得让他们蹲篱笆墙。”
“听说了吗?王有粮判了,听说要吃花生米。”
“我就说他家胖丫头怎么这么胖,何金莲更是天天衣服不重样,合着是损公肥私呢。”
一群妇人又开始兴致勃勃地分享起自己听到的小道消息。
言笙扶了下额头,葛红英见状连忙道,“我先带宁宁回去休息,有空再跟你们一起闲聊。”
众人看见言笙白着一张小脸,都点头,“行,让小宁多休息,休息好了身体才能好。”
就这么一小会儿,言笙已经听到王宝妮已经和王有粮断绝关系,而何金莲已经和王有粮离婚了。
要说王有粮怎么有胆子买卖工作、侵吞国家财产和投机倒把,这得说起他的老丈人。
王有粮跟温红军一样都是乡下小子,不过王有粮会钻研,瞧准了当时还是钢铁厂厂长女儿的何金莲。
娶了何金莲后,王有粮借着岳父的光从中捞了不少好处,尝到甜头之后没少做损人利己的事儿。
何金莲的爹退休之后,王有粮收手了一段时间,不过吃惯了大鱼大肉再吃清菜小粥就有种食不知味。
所以又赶回老本行,看没人发现就越做越大,后来甚至和黑市的人勾搭在一起。
单一个侵吞国家财产和投机倒把就够他吃花生米了,更不用说诬陷他人致人死亡、买卖职位等。
这次的事件极其恶劣,不仅王有粮、沈副厂长、徐一鸣父亲的徒弟等相关人员都被定了罪,王有粮的前岳父即钢铁厂的前厂长差点进去了。
其实照言笙看来,何金莲肯定不无辜,家里这么多钱财哪里来的她能不知道?只不过作为受益者假装不知道罢了。
当然受害者也得到了应得的补偿,温海终于从学徒工转为正式工,且得了300块作为补偿;
徐一鸣的父亲沉冤得雪,徐一鸣也被安排进钢铁厂工作,跟温海一个车间,同样是正式工,而且厂里一次性补偿他家800块钱。
言笙摇头,这些补偿太轻了,像她哥,如果68年就转正,每个月工资能多拿十几块,到现在满打满算已经四年了,起码能多六七百块。
徐一鸣家,他爸死后不仅家里收入骤减,一家子背负着“贼”这个骂名,活得像过街老鼠。
一个正式工和800块能换回一条活生生的生命,能换回他们这些年遭受的不公平待遇?
葛红英把一沓大团结塞进言笙的手,“给,这是王家给你的补偿,你自己收着。”
言笙有些错愕,三百块在这个时代可以说是一笔不菲的钱,很多双职工家庭一年都不一定能攒下三百块钱。
像温红军,作为保卫科的职工,他每个月的工资加补贴一共36块,一年总共也才432块。
言笙没想到葛红英会把钱全给她,毕竟这个时代的孩子一年到头也就过年的时候能有点钱。
有些人即使已经上班,发了工资也是要全部上交给父母,开明些的父母会让给子女留几块钱。
像她家这样,她哥每个月只用交十块钱,她和温洋每个月都有零花钱的家庭是极为罕见的。
言笙把钱推回去,“妈,这钱你拿着,家里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葛红英压住言笙的手,“拿着,这是你用命换来的,你哥的赔偿款妈也让他自己拿着。”
还有一点葛红英没说,眼看下乡的时间越来越近,她家宁宁脑袋又受了伤,身体还虚着,怕到时候下乡干不了活,挣的都不够填饱肚子,得把钱留着防身。
言笙沉默片刻,从里面抽出五张大团结,“妈,这些钱就当我养身体的伙食费,这个您一定要收下,要是不收下家里的营养品我就不吃了。”
说着,言笙准备起身去桌子上把麦乳精拿起来。
除了王家赔偿的麦乳精和一些票据,出院前,葛红英还磨着医生给开了证明,凭证明能去供销社买半斤不用票的红糖。
甚至天天让温洋往供销社跑,就为了能多买到一罐麦乳精,麦乳精不用票,不过价格却不低,一罐要七块钱。
要知道现在的猪肉也才六毛五一斤,七块钱能买将近十一斤猪肉了。
葛红英无奈地戳了戳言笙的肩膀,“你呀,你就犟吧,谁像你这么傻,到手的东西偏偏还往外推。”
葛红英本来想戳女儿的头,不过想到她的头刚糟了大罪,到底没舍得,所以改戳肩膀。
“行了,走这么远的路你也累了,先歇着,一会儿妈做好了饭再叫你。”
言笙乖巧点头,乖乖地侧躺在床上,她后脑勺还包着纱布,唉,她已经能想象出等纱布一拆她的后脑勺会跟个鸡屁股一样。
为了把脑中的鸡屁股忘掉,言笙坐起身细细打量着这个狭窄的房间。
房间只有5平方米,通过原主的记忆言笙知道这个房间跟温红军他们的房间是一间,被温红军特地用木板隔成一个小隔间给原主当房间。
房间里的摆设很简陋,被一张1.5米的床、一只小柜子和一张梳妆台便将房间塞得满满当当,剩下一条仅容一人通行的过道。
梳妆台有一块用红色塑料边框包裹着的圆形镜子,镜子背面是印着天安门的图纸,桌上还有一把木梳、一盒蛤蜊油和雪花膏。
嗯,因为言笙要补充营养,所以现在桌子上还放着一瓶麦乳精以及一把大白兔奶糖。
言笙有些嫌弃,她原本的家卫生间都比这个房间大N倍,没想到她堂堂温大小姐有朝一日竟沦落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