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念听言，神色不改，继续给他号脉：
“再不珍重，过不了两日，阎罗王便该请王爷去喝茶了。”
“你先回答我……等等……”君赫说话，上气不接下气。
他倏然想起这几日为他疗伤的医女，恍然大悟，神情激动万分，嘴角上扬：“桑浅就是小昭。”
他苦求多年，终于如愿以偿。
君赫红了眼眶。
难怪，刚见到桑浅时，他便觉得她和小昭十分相似。
原来不是巧合，而是她本来就是小昭。
“小昭已经去世，桑浅只是桑浅，若王爷对小昭还有情，便请顾念她的心意。别再为往事执着，各自安好才是最好的结局。”
空念青丝垂落，面上依旧是往日那般云淡风轻。
君赫沉默片刻，悲怆一笑：
“我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心有挂碍，实在放不下。”
“空念，我与她不该是这样。”
气氛一时凝滞，空念浅浅吟来：“命运无常。”
“终究是我对不起她，从第一次相遇，便是她付出更多。空念，若我将妖丹还给小昭，她可还有机会羽化得道？”君赫眉眼坚定。
空念神情错愕：“小昭不会主动收回妖丹，你是想献祭？”
《诸天法相》中曾记载一术，以身之血肉、气运换心愿实现，代价却是灰飞烟灭，不入轮回。
“不可。”空念噌地站起身来，眼中尽是不赞同。
“往事我有错，也想补偿，这些都是我欠她的。以我之躯，换她大道通途，有何不可？”
“我本以为，此生无缘再见，已决定以死偿还。可既然小昭还在，我也想多陪她一些时间，只是不知……她还能否容我。”
死气卷带着浓浓的悲哀，君赫早就为自己安排好了路。
六年期满。
这日清晨，小昭便收到了君赫的信，邀她在桃林一聚。
他是诚心戏弄她吗？荒漠地带，如何会有盛放的桃花？
可副将指路，大片粉红映入眼帘时，她确实惊讶不已。林子不大，但桃花烂漫，开得甚是绚丽，洋洋洒洒的一片。
山坡上，君赫负手而立，可身影却比以往颓唐了不少。
小昭看得一阵唏嘘，缓缓迈步朝他走去。
空念告诉她，君赫已然知道她就是小昭，此时，倒也无需掩饰什么。
“叫我来，有何事？”她率先问。
君赫回头，面上清爽干净，与之前那副衣冠不整的样子截然不同。
恍然间，小昭眼前浮现那桃花树下，陪她一同荡秋千的男子。
此时此景，花瓣纷飞，可昔日韶光，却不可追。
“小昭，你还记得你我第一次见面吗？”他接住飞落的桃花，神情追忆。
“你是说猎场那次？”小昭嘲讽道：
“明明是你射中了我，我却觉得是你救了我。报恩报恩，竟不惜将自己的全部都搭进去。如今回想，真是愚蠢。”
小昭抬眼睨向他：“狐狸报恩，却也报仇。君赫，你害我孩儿、骗我真心，我真想将你碎尸万断。”
眼中一闪而过的泪光，小昭移开目光，长叹一声：“可前尘往事，真只是你一人的错吗？比起恨你，我更多的却是难过，是心痛，是懊恼。”
“我只问你，若知结局如此，你还会那般对我吗？君赫，你可后悔？”
她直直看向君赫，不愿放过他一丝神情。
可面前的男子，紧抿唇角，说的却是：“如今的我自然后悔，可再来一次，我依旧会那样做。”
有谁愿意看着自己心爱的人身死，却无动于衷，甚至什么都做不了呢？
即便只有一丝希望，即便最后结局依旧如此，他也不会放弃救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