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本宫是皇后,一切心中有数。”
皇后面有不耐地打断了香墨,“谢贵妃带着大皇子,随着太后一道去寒山寺礼佛避暑,也有两三个月了,如今中秋节在即,想必他们很快就要回宫。
“至于圣上,他想宠爱谁便宠爱谁,便是再宠出来第二个谢贵妃,那也是圣上的事,他人不可妄议。
“你这些话,以后不可再说。”
香墨闻言,也只得赶紧恭敬地低头称是。
倚翠宫这里,自然也收到了消息。
“什么?竟被贬为良娣了?”敬姝颇为震惊。
虽然知道赵良娣一定会受罚,却没想到,她竟会被罚得这样狠,称得上从天堂跌入地狱了。
“还是娘娘计谋高深!奴才只是遵照娘娘的吩咐,将那些话递给了刘喜,没想到刘喜便蠢得相信,更没有想到赵良娣竟也会乖乖照做!”陈奚说着,就是不由咂舌。
敬姝没接这话,坐在那里深思。
赵良娣不当人在先,把她的宫女当沙包打。
她是想坑赵良娣一把,却也没想把她坑得这么惨。
此刻细细一想,敬姝顿有几分懊悔地揉了揉眉心,是她忘了,陆瓒是一个眼里不揉沙的无情帝王。
那些宫女太监都是说杀就杀。
就连昔日对他有救命之恩的张昭仪,不过耐不住深宫寂寞借助工具寻欢聊以慰藉,也被他以祸乱宫闱的罪名赐死。
更何况是赵良娣?
孟氏故意坏他名声,本就已经惹怒了他。
然而孟氏已死,他有气撒不出,赵良娣为了跟自己争宠,愚蠢地撞上去触了他的霉头,他不杀赵良娣只是给她降位,这都还是轻的。
太可怕了。
得罪陆瓒的下场真是太可怕了!
此时,敬姝便低低地嘟囔了一句:“宁可得罪小人,不可得罪圣上。”
不过事已至此,敬姝倒并不后悔这么坑赵良娣。
赵良娣早已经恨上她,今日敢把尺霜和春信的脸打肿,明日就敢找准机会打她的脸,甚至若能杀了她,赵良娣也绝不会心慈手软。
“娘娘,您怎知赵良娣一定会听了这番话,就立即照着做?”
这时候,袖青在一旁一脸好奇地询问道。
这个问题可就涉及到一个瓜了!
一想到瓜,敬姝瞬间眸中多了几分神采,颇有些兴致勃勃地说了起来:“你应当知道,赵良娣的父亲乃是昔日的詹事府少詹事,属太子近臣,赵良娣本是庶出,后来赵家有意送女儿入东宫,又无嫡女,便将她记在了主母名下,但多年的庶女生活,已经养成tຊ了她谨小慎微的怯懦性子。
“赵家虽无尊贵的嫡女,却有一个比嫡女还尊贵的存在,便是衡阳郡主孟怜清,也就是如今的端王妃孟氏。
“孟氏的父亲是大夏国唯一一位异姓王平南王,手中握有兵权。
“平南王发妻早逝,他情深不寿,始终不曾续弦,一直驻守边疆,而他的发妻正是赵良娣的亲姑姑,也是赵家女。
“赵老太君便将孟氏自小接在身边教养,孟氏在赵家过的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日子,可想而知,赵良娣是自小便在孟氏的光环与打压之下过活,心里有多敬畏孟氏。
“便是她后来入了东宫,当了太子良娣,也改不了害怕孟氏的习惯。
“据说有一回宫中设宴,赵良娣跟着太子入宫赴宴,期间孟氏的鞋子不小心被水打湿,便如往常在赵家那般,使唤赵良娣给她换鞋。
“可这时候,孟氏已经嫁给端王为妃,端王又素来与当时还是太子的圣上敌对,孟氏这般做,分明是故意要打圣上的脸。
“然而赵良娣偏偏还不敢违抗孟氏的命令,竟真的蹲在地上乖乖给孟氏换鞋,这一幕,还恰巧被圣上和端王同时看到了。
“端王当时便嘲笑圣上,说他的良娣,于自己的王妃而言,不过区区一洗脚婢般的存在,这件事,可是把圣上气得不轻。”
敬姝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觉得有些口渴,便停下来喝了一盏茶。
袖青也终于想起来什么。
“奴婢听说过!据说那一回回去以后,赵良娣便得了圣上的训斥,可许多人却不知道为何,原来竟是因此!那她这一顿训斥可真是挨得一点不亏啊!都是圣上的女人了,不知道自己在外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圣上的颜面吗?还那般伏小做低,白白浪费圣上的看重!”
袖青一脸鄙夷地说道。
敬姝则笑着点了点头。
所以那日在坤宁宫,她才故意回怼赵良娣,说“人当有自知之明”。
想必当时赵良娣也是想起了自己当初在东宫时干的这一回丢人的事,这才才闭上了嘴巴,不敢再跟自己争执下去了。
“换鞋一事过后,赵良娣才渐渐变得强势了起来,然而孟氏便如盘踞在她头顶上的噩梦,她做梦都想压过孟氏一头。
“如今得知孟氏已死,心里只怕高兴得要发疯。
“这种时候,可是人最容易失去理智的时候。”
敬姝又喝了几口茶,分享完这个瓜,心情就更好了。
当然,关于赵良娣和孟氏的瓜,也都是她以前吃到的。
每次孟氏又有什么消息传入东宫,赵良娣心里有多怨念畏惧嫉妒害怕,可她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说完了瓜,又没有新瓜可吃,敬姝就无聊了起来。
拿起手边的话本,正准备翻看两眼,便听到一声禀报:“娘娘,圣上来了!”
敬姝听到这句话就两眼一黑!
“什么?怎么又来了?”
她腿还软着呢!
陆瓒刚一只脚踏进正殿,就听她这一声埋怨,瞬间脸也跟着黑了。
“爱妃不欢迎朕来?”
他瞥一眼懒洋洋躺在榻上的女子,当即阴恻恻地开口问道。
敬姝简直是一个鲤鱼打挺从美人榻上连忙起身,想到这狗男人的心狠手辣,快速往地上一跪:“嫔妾恭迎皇上!皇上万福金安!皇上能今夜驾临倚翠宫,嫔妾欣喜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异常狗腿的话,从她嘴里蹦出来。
陆瓒垂眸,清冷的目光落在她略有些怂的娇软身子上,顿了顿,便挥退众人:“都下去吧。”
“是,皇上。”
袖青和陈奚赶紧退下了。
陆瓒没扶敬姝起身,而是径自走到一旁的榻上,拿起她的话本子翻了两眼她方才看的内容,皱着眉头丢回榻上。
随后才转过身来,一双幽深冷眸墨色倾轧过来,望着她一字一句冷淡地道:“爱妃故意叫人传话给赵良娣,让她效仿你勾引朕。
“如今她落得这般下场,爱妃可是满意了?”
他两句话就叫敬姝瞬间头皮发紧!
……狗男人居然这就知道了?
敬姝如临大敌,心中大骇!
陆瓒为人这般小气,对救命恩人也是说杀就杀,自己今日利用他坑惨了赵良娣,他既已知道怕就是来找她算账的!
该不会,他今晚过来,其实是来杀我头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