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了的萧臣桀顾不得满身伤痛,赤着脚一路跑到停放赵西棠尸身的灵堂。
脖颈处已用针线连接,发丝也被清理干净,众人妥善照料,尸身未腐,只是一张脸已看不清原来的面貌。
看守灵堂的将领看到萧臣桀魂不附体的样子,艰难开口:
“将军,公主……我们已经尽力了。”
萧臣桀盯着赵西棠看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合棺,送公主回京。”
回京路上,萧臣桀不肯休息,日夜不歇地守着赵西棠。
他时常靠在棺木旁跟赵西棠说话,就像他们从前在军中那样。
只是曾经那些微不足道的日常,对于现在的萧臣桀来说却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
“西棠,明天就要到京都了,我们可能再也没机会这样一起说话了。”
萧臣桀手中的酒壶倾斜向下,清冽的酒液淋在棺木旁的土地上。
他靠在棺木上微微仰起头,望向满天星子,“今天的星星真美啊,西棠,你会和爹娘一起在天上看着我吗?”
烈酒入喉,难压满心灼痛。
京都满城缟素。3
与他们大捷归来时不同,路边的百姓眼中都是一片哀戚和发自内心的敬意。
元帝比之前看上去更老了,见到赵西棠的棺椁,他踉跄几步由人扶着走上前去,却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儿真的会躺在这样一个狭小的棺材里。
温贵妃早已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萧臣桀跪倒在地,“臣请陛下治罪!”
苍老的帝王深深地看了萧臣桀一眼,挥手作罢,“带公主回宫。”
护送棺椁的队伍慢慢远去,萧臣桀还跪在原地久久不曾起身。
他多希望元帝能治他的罪,无论是什么理由,总会让萧臣桀心里好过一些,但他没有。
回到京都,萧臣桀好像突然意识到了失去赵西棠的事实。
她是未出嫁的公主,今后会葬入皇陵,而萧臣桀连靠近皇陵的资格都没有。
他忽然低哑地笑出声来,“西棠,要是我们没有退婚,该多好。”
萧臣桀最后是被楚老太君带回去的。
见他日日颓靡精神不振,楚老太君到底还是心疼的。
在萧臣桀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不肯外出之后,楚老太君敲响了他的房门。
“臣桀,你出来,奶奶有话跟你说。”
屋内毫无动静。
楚老太君叹息一声,隔着门板说道:“其实西棠这丫头早已时日无多,她只是瞒着,不肯告诉任何人。”
房门突然从里面打开,浓烈的酒气呛得老太君皱起眉头,屋内是倒了一地的酒坛,门口是萧臣桀颓废的脸。
他死死抓住楚老太君的手臂,迫切地想要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楚老太君看着他这副样子,止住了话柄。
“你且洗漱干净再来寻我,莫脏了西棠留给你的东西。”
很快,萧臣桀就将自己收拾干净急匆匆地跑来找楚老太君。
“你与西棠退亲之后,我曾去过一次公主府。”
萧臣桀满眼焦急,就听楚老太君继续说道:
“那时,我察觉西棠身体有异,就悄悄探了她的脉搏,毒入骨髓,时日无多。”
听了楚老太君的话,萧臣桀腾地一下站起身,带落了面前的茶盏。
“不可能!西棠一直好好的,她怎么会中毒呢?”
楚老太君没有回答萧臣桀,只是透过他的身影回忆起了久远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