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震惊地看着他,像是冰从眼睛结到了心底。
“梁浔阙,你一定要这样吗?”
一定要将我逼入绝境,将我们为数不多的情谊抹的一干二净?
梁浔阙避开我审视的目光。
“初一是我和慕白八字合婚定下的日子,吉日。”
似是心虚又找补了一句。
“只是婚期提前而已,哪天办不是办?”
我如鲠在喉。
往年九月初一,我都会在后山点灯,去迎他们回家。
就算他在外征战,也会写信特意嘱咐自己,要带上他的那一份。
秋风乍起,我的声音也那样冷。
“梁将军,你当真忘了初一是什么日子吗?”
他顿了数息,话语中没半分情意。
“此去经年,过往种种已成黄沙一捧。”
“如今山河无恙便是故人最好的交待,何必年年祭祀礼拜?”
好一个何必年年祭祀礼拜!
将士在外浴血奋战,以身殉国。
梁浔阙同样是将军,却对战死沙场的战士们没有丝毫敬畏之心,更何况那还是我的至亲之人!
“好一个交待。”
我眼中一片冷意,艰涩从喉咙里硬生生挤出来。
“梁将军,真是令人刮目……”
梁浔阙听出讽意,冷哼一声愤愤道。
“我没在与你商量,只是将此事告知于你。”
缄默少倾,我不卑不亢。
“既将军执意这般,那臣妾只能进宫,去请陛下为此事评断!”
梁浔阙一怔,胸腔剧烈起伏,两人无声对峙着,谁也不肯退让。
卿慕白见状,打了圆场。
“将军,姐姐既不愿就算了吧,你我都是不拘小节的人,不是吗?”
梁浔阙顺着她的台阶下了。
“慕白还是你懂事。”
他带着卿慕白走了,偌大的内厅里,只剩下我一人。
待我堪堪回到东苑门口时,胸口一窒,喉间涩腥血气瞬间喷出!
望着地上暗红,我不禁在心中悲叹。
娘亲,早知如此,孩儿不该嫁给梁浔阙。
娘亲您可知,孩儿宁战而死,也愿这一生困于深宅……
一夜未眠。
第二日清早我带着点心,前去犒劳昨夜在书房苦读的梁辰铭。
我脚步极轻,生怕惊扰了他。
不料刚踏进院门,便与正手握桃木剑习练的梁辰铭对视了个正着。
小小年纪,一招一式竟舞出剑风,煞有我小弟燕珏的影子!
实乃骨骼清奇,无师自通的练武奇才!
梁辰铭却慌了。
他忙将那剑藏于身后,接着便跪了下来。
“娘亲,孩儿错了,孩儿不该背着娘亲偷偷练武,您罚孩儿吧。”
他小嘴抿得紧紧的。
从前我便是这么罚他的。
这次我却没有打他:“辰铭,你真的很想练武吗?”
他摇头:“不,孩儿不喜欢练武。”
“孩儿要念书要考取功名,为娘亲争光!”
我一怔,再也忍不住鼻尖酸涩了。
我拉起梁辰铭抱紧怀中:“娘是不是做错了。”
“是不是一开始就该让你习武,不应该逼迫你做不想做的事……”
我语气沉重,似在问梁辰铭,又似自言自语叩问。
梁辰铭不解,抬头望我:“娘亲,你怎么哭了?”
我从未在他面前落泪,这是第一次。
我抹了泪水,蹲下身平视他清澈的眼眸。
“儿子,若是有一日你必须在爹娘当中选一个,你会选择谁?”
不待梁辰铭四口,门外响起梁浔阙冰冷彻骨的抢答——
“燕楽玲,你要离开可以,想带走我梁家儿郎,绝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