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年前,我的师尊暮夕帝君路过昆仑山巅,将我这株并蒂莲点化。
他为我塑造肉身,给我赐名“玄策”,带我修习仙法。
我曾以为他爱我。
可后来,他亲手将我的身体和修为剥去,送给了一个凡间女子。
我才知道,我只是他心上人一步登仙的垫脚石。
暮夕承诺我,待他与那女子大婚之后,就带我回昆仑,为我重塑肉身。
我感应着昆仑山上正逐瓣凋落的莲花本体,没告诉他。
其实我快要死了,魂飞魄散的那种。
……
神界,上清宫偏殿。
被剥去肉身后,我的魂魄就被暮夕随手丢进一只火狐身体里。
此刻,我正调动着仅有的灵力,编织着一件火红的嫁衣。
用的就是我这一身流光溢彩的狐毛。
只因为暮夕的心上人,那个占了我的肉身和修为一步登仙的女子烛萤,随口说的一句。
“我想用这火狐的毛来做一件独一无二的嫁衣,定能艳惊六界。”
暮夕就命我用灵力不停地催生毛发,再拔下来织造嫁衣。
我边织边想,到时烛萤用我的身体嫁给暮夕,是不是也算圆了我的夙愿……
一声清冷的呼唤将我从思绪中拉回来。
“玄策。”
四方帝君暮夕,挺拔如松,清正如竹,一袭白衣宛若九天月、山巅雪。
我每次看见他,都会有一瞬间的失神。
我耳尖一动,尾巴抖了抖,搭着前爪朝他俯首行礼:“师尊。”
暮夕淡淡扫了眼我身旁的嫁衣,声音清冷。
“烛萤初来乍到,不慎损坏镇魔渊的封印,要被送去天雷狱受罚。”
“她身体不好,受不了这些苦,你去为她顶下罪名,代她受罚。”
我懵了一瞬,错愕地抬起头:“师尊是要徒儿……为她顶罪?”
话音不自觉染上一丝颤抖,我的心泛起丝丝疼痛。
自从烛萤飞升到天界,暮夕就天天陪着她,我们已经许久没见了。
现在他主动过来,却是为了让我去给他的心上人顶罪!
心痛和恐惧一齐袭上来,我这小小的狐形身躯都忍不住颤抖。
“师尊,损坏镇魔渊封印的罪名太严重了,徒儿如今不过是一只小小的火灵狐,灵力稀薄至极……”
不说如今的我根本没那个本事去损坏封印。
就说天雷狱的那些刑罚,我这个躯壳根本受不住!
这无异于叫我去送死……
可我话没说完,暮夕眸色骤然一冷:“你是在向为师诉苦?”
这声一出,他周身的威压让我一窒,不受控制地匍匐在他面前。
我咽下苦涩,低声说:“徒儿……不敢。”
我低下了头,白玉地砖上映出一张狐脸,眼角还闪着一丝泪光。
暮夕眸色渐深,顿了片刻,抬手将我提到怀里抱住。
“烛萤才刚飞升,不宜落人话柄,且封印只是稍有破损,惩罚不会严重。”
他缓下脸色对我温声解释,又安慰我。
“为师知道你受了委屈,待此事结束,为师便带你去人间游玩,如何?”
我听到这话,心尖一颤。
跟在暮夕身边五百年,我最怀念的,就是和他一起在人间游玩的日子。
此时,我的识海中传来一丝波动。
是我在昆仑山巅的本体并蒂莲又凋落了一瓣。
我窝在暮夕的怀里,感受他的手抚过我的背脊,闭上了眼。
“徒儿遵命。”
我活不久了。
我想,若能在死前再与暮夕去一趟人间,我这一世也算无憾了。
天雷狱。
我被捆仙索捆了个严实,丢在刑台中央。
在一众仙神围观下,掌管刑罚的雷狱仙君声音凌厉宣布。
“四方帝君暮夕座下弟子玄策,擅闯镇魔渊,损毁封印!私放妖魔!其心可诛!”
周遭顿时议论纷纷。
我一瞬间如遭雷击,心里骤然一冷。
暮夕明明跟我说镇魔渊的封印只是稍有破损,事实竟然这么严重?!
我来不及多想,慌张摇头:“不是我,我没有做!事情不是这样的……”
“小小花妖还敢狡辩!”
雷狱仙君怒斥着打断我:“若不是你,你身上怎会有镇魔渊的瘴气残留!”
我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向暮夕,却看到他正和烛萤并肩站着。
视线交汇的一瞬,我突然明白了一切。
是方才暮夕抱着我的时候,就将瘴气打进了我体内。
亏我还以为他是在哄我、安慰我!
他的那些温柔,都是为了让我顶罪而营造的假象……
我的心像被真火焚烧一般,灼痛又煎熬。
雷狱仙君声音更加凌厉地宣布。
“自今日起,赐玄策每日九十九道灭魂鞭,直至九日筋骨寸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