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外祖父阴沉的脸色,不等他开口,安若晚就连忙上前躬身行礼。
“外孙女不孝,自回府至今,疏于走动,叫外祖挂念担忧了。”
原本就怜惜这个外孙女阴差阳错在外多年受苦,如今瞧她这般低眉顺眼,镇国公哪里还能生得起脾气来?
“不必自我怪罪,此事原是你娘亲不周到。”
看着提起自己女儿骤然冷下来的脸,安若晚心知自己那位娘亲自出嫁之后,胳膊肘往外拐不说,变着法子跟娘家人作对,早就叫外祖寒了心。
她连忙起身挽住了外祖父的胳膊,带着几分撒娇道:“不妨事,日后即便娘亲繁忙,晚儿也依然可多来走动,只外祖别嫌我话多就好。”
瞧着她俏皮的模样,镇国公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她的鼻头,“你个鬼精灵!”
祖孙正述情呢,冷不丁身后冒出来一个男子,笑眯眯地看向安若晚。
“表妹眼里只有外祖父,不认得表哥了?”
安若晚一顿,看着记忆里熟悉的轮廓,一瞬间浑身微微一颤,宋寻川!
不愿忆起的前世记忆排山倒海地重回她的脑海,关于宋寻川最后的一丝记忆,停留在那一封沾满鲜血的家书……
那位英勇无比,在战场声名赫赫的少年将军,就因为贼人的陷害,倒在了血泊。
“表哥这话我可不爱听,倒显得我今日特地给你带的礼物有些自作多情了……”
她正笑着跟宋寻川开玩笑,冷不丁瞥见镇国公身后跟着的一抹身影,身子不由得一僵,却又飞快掩下眸中异样。
镇国公的副将,李奎!
一瞬间血色蔓延上了安若晚的眼眶,就是这个小人!
通敌叛国,临阵倒戈,害得镇国公满门忠勇在战场上全军覆没!
重生一世,她决不能在重蹈覆辙!
念及至此,安若晚不动声色的敛下眼眸,莫说这番言论实在惊世骇俗,就算真的有人信她,如此重生之说也难以服众。
但她也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再发生!
“去看看厨房那边怎么样了,旁的不说,珍珠鸡米汤有没有炖上,晚儿回回来最喜欢的就是这道菜,可千万要准备好!”
国公夫人到底放心不下,瞧着晚膳时分要到了,又忍不住起身去招呼丫鬟,恨不得能亲自去厨房瞧瞧。
安若晚看着镇国公府一家人热热闹闹坐在一处,全然是对自己的照拂和关心,一股暖意忍不住涌上心口。
这就是她前世一直想要却得不到的家的感觉!
李奎也在一旁笑道:“今天真是托了表小姐的福,让小人也能跟着尝一尝美味了!”
镇国公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劳累你一天了,你自去寻个位置坐着吧,别站着伺候了。”
李奎连忙笑逐颜开,跑到下首挑了一个位置就预备开饭。
安若晚歪头沉吟半晌,若有所思道:“李副将,跟了外祖多久了?”
李奎没想到她突然问道自己,连忙殷切道:“回荣亲王妃,小的自镇国公还是前锋时就已经在身边伺候,如今已经一十五年有余了!”
这个称呼让一旁的宋寻川皱了皱眉,“表妹还未过门,叫什么王妃?”
李奎忙笑着道:“早晚的事,左右咱们都是自己人,不拘泥那点虚礼。”
宋寻川心里还是有些别扭,忍不住开口道:“李叔,到底晚儿是未出阁的姑娘,这样传出去,对她名声……”
“哎,小将军你年轻懂什么啊?荣亲王什么身份,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能攀上这门亲戚是咱们表小姐的福气,遮遮掩掩做什么,合该让全天下都知道才是!”
这话一出,连镇国公脸色也有些难看了。
还是一边国公夫人看懂了场上沉默的气氛,主动起身道:“正好还没开饭,李奎你跟我去后厨看看,有没有什么你爱吃的菜,再做两道!”
李奎哪有不依,连忙笑嘻嘻跟着一起出了正厅。
安若晚慢吞吞拿起筷子,淡淡道:“许是外孙女多想,只是今儿瞧着,这位李副将似乎心气不低呀!”
镇国公心里也有些不顺畅,只随意道:“他这几日却有些飘飘然,我找个机会说说他!”
安若晚却意有所指道:“我知外祖向来待下属犹如家人一般,懂事的自然知道要感恩戴德,愈发报效,就是只怕又那些心气高的,只以为自己怀才不遇,滋生一些不该有的想法,倒是不好。”
她扫了镇国公一眼,“外祖须知,养虎为患。”
话语点到为止,她没有在多言,只留下镇国公看着她的侧脸,若有所思。
……
去往青山寺的山道上,珍太妃正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一旁跟着的嬷嬷忍不住道:“太妃,王爷那位未婚妻,您当真允许那种女子过门?”
珍太妃缓缓睁开眼,淡淡道:“北尘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若是跟他硬要反着来,反倒得不偿失。”
“可是叫那么一个乡下女子进门,岂不是……”
“什么人!”
外头一声惊呼,整个马车都剧烈摇晃了起来。
嬷嬷一边护着珍太妃,一边朝着外头吼道:“出了何事,竟敢惊扰太妃圣驾?”
侍卫惊慌地在外头喊道:“太妃不好了,有山匪!”
没一会,兵刃相交的声音就传来。
珍太妃坐在马车了,脸上血色尽褪,紧紧抓着嬷嬷的手,不断转着佛珠,突然手下一使劲,串绳一断,佛珠全部散落在地,铺满了整个马车。
嬷嬷吓得大叫一声,“啊!太妃,佛珠怎么会tຊ……”
“闭嘴!”
珍太妃冷声呵斥,强行压住心中烦乱,冷声道:“断了就断了,再捡起来不就好了吗,胡嚷嚷什么东西?”
嬷嬷张了张嘴,正预备说话,就听到外头一声喊,“太妃快躲开!”
下一刻,一柄长刀就穿破轿帘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