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初厘
简介:刘雪英最近的身体情况越来越差了。她好像很期待一个人来看她,初厘起初不知道是谁,直到在每个梦回她嘴里一直念着初时军的名字,初厘才知道,她想儿子了。即使这个儿子对她很冷淡,不怎么关心。初厘给初时军打了好几个电话,直到奶奶出事那天,他才接通。病床上的老人奄奄一息,医生护士忙着给她做心肺复苏,忙着做各种抢救,可仪器上的心跳曲线,终究在几轮奋力抢救中徒劳,变成了长长的“滴——”声。刘雪英的心脏,在那一刻,永远停止了跳动。
初厘定定望进他眼中,嘴巴微动:“我……”
“嗯……厘、厘厘……”
旁边病床上的老人不舒服嘤咛一声。
初厘一慌,迅速下床:“奶奶……啊——”
疼得捂住手。
裴彦动作很快,抓起她的手一看,上面已经冒出血珠。
未等裴彦礼出去喊护士来拔针,初厘已经拔掉针头,急步走到旁边的病床。
她在床边蹲下,紧握老人的手,神色紧张:“奶奶,厘厘在这儿,厘厘在这儿。”
裴彦礼眸色稍顿,提步走过去。
病床上是个老人。
头发花白稀疏,因瘦弱,脸上挂不上肉,显得五官深凹,皮肤干柴,全是老年斑。
旁边全是各种医疗仪器,氧气插在鼻子下,好像每喘一口气,就用尽了力气。
那一刻,他一下子明白初厘这段时间为什么失联,好几天都不睡觉了。
刘雪英缓缓睁开眼,看见初厘,抓紧她的手,一笑:“厘厘……”
“奶奶,我在。”
“奶奶好像做了一个梦……”
初厘把脸贴进她手心,像个小孩一样蹭着她的手心,笑着:“奶奶做了什么梦?”
“梦里啊……奶奶看见你小小一个,每次都赤脚踩地,撒欢似地跑啊跑……”
“奶奶还看见,老家门口的那个水坑又大了,每次下雨,全是泥水,你好喜欢赤脚踩在里面,一边踩一边笑呵呵的,喊着——”
“奶奶,奶奶……”
……
初厘静静地听着老人说着梦里的画面。
她知道,这都是她小时候给她留下的最宝贵的东西。
说完话,老人喘了一口气,眼含热泪地望着初厘:“厘厘,奶奶知道,奶奶的身体不行了……”
初厘急得哭了:“才不是!你好好的,你一定会好好的!”
好像心里一直紧抓着的东西在她手中慢慢飞走,她再也抓不住了。
刘雪英缓缓抬起那苍老的手,抚着初厘的脸颊,眼里满是不舍和心疼:“奶奶现在最放心不下的人是你……你这孩子,脾气犟,不听劝,总是不听话,也不好好读书,奶奶要是走了,你以后可怎么办啊……”
初厘笑得调皮:“厘厘这么不乖,那奶奶就不走了好不好?以后奶奶管着厘厘,厘厘肯定听话。”
刘雪英笑着,没有否定她的话,似是看到什么,视线一转。
她看向站在一旁的裴彦礼,眸眼温柔:“厘厘,他、他是……”
初厘这才注意到裴彦礼已经站在旁边很久了,连忙拉过裴彦礼的手,把他拉过来。
“奶奶,他是我朋友的小叔。他是宜凌大学的教授,教过很多学生,可厉害了!”初厘跟献宝似的,“奶奶,你不是说我学习不好吗?以后我就让他教我,好不好?”
话此,她眼眶已红,声音透着湿润:“我会好好读书,好好学习,努力考上大学的。奶奶,只要你好好的,不离开我,我会努力做好这些的。”
望着她哭红的眼眶,男人心头一阵刺痛,垂落在大腿侧的手指动了动。
想摸她脑袋,想安抚她,但最终还是没有抬手,付诸这个行为。
裴彦礼弯唇,半弓下身体,望进老人的眼中:“奶奶,我是裴彦礼,初厘的朋友。”
老人向来对老师这个职业有着崇高的敬意,双手激动地伸过去。
裴彦礼连忙握住老人的手。
“裴教授,您辛苦了。”老人笑得一脸和蔼,“我家厘厘调皮不听话,成绩也不好,她这样,你还会教她吗?”
裴彦礼笑着,语声温柔:“会的。我们身为老师,有责任教好每一个学生,不会因为她的一些问题而选择放弃她。”
男人话一顿,转眸看向旁边的女孩。
刚巧撞上初厘诧异的眼神。
像是给老人一个承诺,也像是坚定了自己的选择,裴彦礼深深地望着她,唇边的弧度弯起,那双潋滟的桃花眼泛着初厘从未见过的温柔,宛如泛滥的春水,一涌便是万般情深。
“我不会放弃她,”男人眸色坚定,“永远都不会。”
初厘身形一震。
黝黑的瞳仁因他这句别有深意的话,猛地一扩。
在她的十七岁世界里,好像一直被人放弃。
爷爷放弃她,走了。
妈妈放弃她,也走了。
爸爸放弃她,不管不顾。
老师放弃她,任由她打架逃学。
就连现在的奶奶,也要放弃她了……
她一直活在被人放弃的选择里,好像很久很久没有人对她那么坚定地说过——
“我不会放弃你,永远都不会。”
即使那个人是她闺蜜的小叔,是她仅仅认识了几个月,自己在偷偷喜欢他却不敢诉说,这份诺言可能随时随风飘散的时候,她还是感动得一塌糊涂。
-
那天,初厘问了裴彦礼,问他是怎么知道她在这家医院的。
他说,她跟朱浅浅视频通话中,摄像头无意拍到她病床后面的医院和病房信息。
他是从那里得到的信息,奔来的医院。
那天,裴彦礼跟初厘陪了老人一天。
老人难得话多,问了裴彦礼很多个人信息和问题,裴彦礼像是一个乖巧的晚辈,不厌其烦地回答着老人的问题。
最后,刘雪英颤着抓起两人的手,把初厘的手叠放在裴彦礼的手上。
那句话,像是老人临终前给他的嘱托。
她说:“裴教授,我家厘厘……就拜托你了。”
-
出来医院后,天色已晚。
初厘送裴彦礼出病房,走到医院取药处,男人停下脚步。
“你去哪儿?”
见他走向取药处,初厘跟过去。
没一会儿,男人手中提着一个袋子,里面是棉签和消肿的药。
初厘眼神一紧:“你受伤了?”
裴彦礼压下她想检查他身体的手,反扣住,握住她手腕,把她拉到一旁的休息椅上。
“不是,是你受伤。”他说。
初厘坐下,怔怔地望着他半蹲在她面前,打开袋子里的药,用棉签沾湿,执起她打吊瓶的手,轻轻在伤口处擦几圈。
初厘这才注意到,之前因担心奶奶,着急下床扯到针头,这会儿手背已经是一片青肿了。
有血瘀,一整块手背都青了,看起来触目惊心。
初厘没再动,乖乖地任由他擦着。
她视线低垂,落在男人低垂的眉眼上。
医院走廊的光赤白清冷,坠落在男人身上,凝聚在眉骨处的光折射,沿着深凹的眼窝往下,勾出他精致高挺的五官。
初厘怔怔地望着他高挺的鼻梁,喉头滚了滚。
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裴彦礼。”
男人的手一顿,抬眼:“嗯?”
“刚才的话……是真的吗?”
“什么话?”
“你永远都不会放弃我的……那句话。”
男人眸色稍顿。
他看见她眼里的紧张,伸手把她垂落的额发捋至耳后,轻声:“嗯,是真的。”
女孩眼里的紧张随着这句话落下被欢喜和雀跃迭替,溢满整个明亮的眸子。
见她笑了,裴彦礼忍不住也跟着她笑:“这么开心?”
初厘重重点头:“嗯!”
裴彦礼起身,摸了摸她脑袋:“那以后要听话,好不好?”
“好!”
“不要打架斗殴,不要旷课逃学,要好好学习,好不好?”
“好!”
-
刘雪英最近的身体情况越来越差了。
她好像很期待一个人来看她,初厘起初不知道是谁,直到在每个梦回她嘴里一直念着初时军的名字,初厘才知道,她想儿子了。
即使这个儿子对她很冷淡,不怎么关心。
初厘给初时军打了好几个电话,直到奶奶出事那天,他才接通。
病床上的老人奄奄一息,医生护士忙着给她做心肺复苏,忙着做各种抢救,可仪器上的心跳曲线,终究在几轮奋力抢救中徒劳,变成了长长的“滴——”声。
刘雪英的心脏,在那一刻,永远停止了跳动。
-
最近实验室里的事情比较多,裴彦礼忙得不可开交。
在忙的三天后,他才意识到跟约定好每天打一个视频的初厘,已经有三天没有跟他视频过了。
裴彦礼彻底慌了神,匆忙脱下白褂,点开初厘的微信头像,一边给她打视频一边往实验室外走。
路上,视频通话铃声响了许久,对方还是没有接通。
他以为是初厘没有上线,连忙给她打了电话,可还是没人接听。
在他打算开车去医院看看时,突然接到朱浅浅打来的电话——
“小叔,初厘的奶奶……”
“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