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林今絮求了许久,才有了和许氏一起睡的机会。
林今絮满打满算,已经四年没有见过母亲了,自然甚是想念。拉着娘亲说了一宿的话,第二日日上三竿了,松萝都进来了好几回,都未曾起。
许氏温温柔柔捏着账本坐在外头,看着松萝又自个出来了。她温柔笑笑:“囡囡贪觉,今日便让她多睡会儿。”
松萝应了句,又开口:“夫人对姑娘可真好。”
而许氏在细细数着这些年来的身家体己。昨日林今絮回来大哭了一场,他们便以为是落选了,可今日夫君下朝之后,得了几位平日里不太熟的大人,明里暗里的恭贺。
如此一来,许氏想,这选秀的结果,怕是与他们想的不同了。
只是不知道自己女儿入东宫究竟能得封个什么位份。
不论如何,给她备的嫁妆定然不能薄,若是嫁妆丰厚,便是不得太子的宠爱,也好用银两予下人通融。
许氏看着内室,那里压箱底的,是她为林今絮出嫁的嫁衣备的金线。可若是入了东宫,这些便用不上了。
许氏算着账本,一时间竟恨自己平日里持家不知道节俭些,也好多给女儿带些金银去。
就在许氏盘算着时,林今絮已穿戴整齐了。
她依偎在许氏身旁,满脸都是未出嫁女儿的娇俏:“娘亲,女儿今日想吃西坊的糯米糕。”
许氏拍了拍她的手,宠溺万分:“好好好,我们囡囡想吃什么,阿娘都叫人给你买。”
她握着林今絮软软的手,目光带着怀念:“咱们家囡囡生下来还未足月,啼哭声同小猫叫唤似的。如今竟已经到了出嫁的年纪。”
许氏端详着她的脸,由衷夸赞。
“咱们家囡囡。长得就是好看。日后必定会被夫君所喜欢。”
林今絮下意识的想到上辈子许家是如何待她的。
这一世入东宫,似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她从不奢求帝王家有爱。只想着安稳度过一生就够了。
若能顺道将许家收拾干净。那也是意外之喜了。
林今絮倒在许氏的怀里:“女儿想在家中陪母亲一辈子。”
许氏宠溺地用手指顶了顶她的脑袋:“不知羞。”
因着林今絮这些日子尚在家中。就连专心科举的哥哥也破天荒的中午回家吃了饭。
饭桌上。他拿出刚刚从西市买的糕点。这是林今絮先前最爱吃的。
只是往日里,娘亲总是会限制她吃甜食。可如今不一样了,于是林贡溪早早就派了人排了许久的队,才买到这一金难求的糕点。
林今絮看着糕点,眼前一亮。笑嘻嘻地说:“还好有哥哥疼我。”
说罢,还看了一眼身旁的娘亲,眉眼一挑,颇有些嘚瑟。
许氏开口:“贡溪,莫要这般宠你妹妹。”
只是她虽这么说,可看向这一双儿女的时候,依旧是满脸的宠溺。
满屋融洽。林今絮一抬头看着爹娘与哥哥。不由得tຊ鼻子一酸。
可她不愿让他们察觉到。便低下头来,把头埋进碗里。掩盖住了失态的神色。
好不容易做回了闺中姑娘。林今絮便是不动脑子,也能猜想到之后的日子,必定没有这么轻松。
在林家可是她最为惬意的日子。林今絮吃着小厨房为她准备的点心。
只想着进东宫的日子能往后推迟就好了。
可是天不遂人愿。
午后林今絮尚在小憩,温煦的风吹拂过她的脸颊。
松萝便着急忙慌地入了屋内,她急忙将林今絮唤醒,面上却带着洋溢不住的喜气。
“小姐,小姐!宫中的圣旨下来了!”
林今絮猛地一睁眼。可到了这个时候,她却出奇的平静。
“为我梳妆。”
松萝手巧,不一会儿,一个简单却婉约的发髻便整理好了。林今絮又挑了件桃色衣裳,更是衬得她面若芙蓉。
一入正堂内,便有几道视线朝她投来。
许氏毕竟是母亲,虽面上挂着笑意,可鼻尖却微红,看向她时眼神中还带了几分的不舍。
而父亲和兄长便是沉稳多了,正立在一旁同宫里派来的太监交谈着什么。
公公见林今絮到了,也不再谈论其他的了。只轻咳了一声,润了润嗓子。
“那咱家就开始念圣旨了。”
林今絮跪在正前头,其他林家人跪在她的身后。
…
等到林今絮坐进入东宫的轿子时,她都有些恍惚,记忆依旧停留在接到圣旨的那一刻。
这几日,林家上上下下都在为她入东宫筹备着。
虽说她只是一个正八品的孺人,带进东宫的东西都是有限的。可林父林母疼她,便是按例的几担嫁妆里,都是实打实的贵重之物,丝毫不带虚的。
轿子越往东宫走,林今絮的心便跳得越厉害。
虽说重生之后,她做了许多摆脱前世命运的努力,可如今坐进了这个轿子里,便是一条与前世毫不相干的路。
林今絮透过轿子,听着外边的人声鼎沸,与几句穿透帘子的艳羡声。
她低下头来,掩盖住了眼底的情绪。
这条路,多难走她不清楚,只希望与上辈子不同,不让林家再受她的牵连了。
林今絮尚且沉浸在自己情绪中时,轿子便停了。
外面的小厮开口迎她:“林孺人,咱们这是到东宫了,还得劳请您下轿,自会有人带您进去。”
林今絮素手微抬,掀开轿子的门帘,便有人扶着她的手往外走。
太子府是先祖最宠爱的景王的王府,单是整个府邸,便耗费了数十年的财力物力。
等到裴知宴被册为太子,当今圣上便将这一处府邸大手一挥,作为太子府记在裴知宴的名下。
除开林今絮被册为孺人,抬进太子府外,还有三人同林今絮一日入东宫。
而林今絮一抬头,心想,倒是真有缘。
前边的女子横眉怒目:“凭什么我是孺人,却安排这般落魄的住所,我定要向太子妃娘娘要一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