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院子出来,云锦书交代顾雁回在山脚下躲好,自己一把火点燃了院子。
村子里的人很快看到了滚滚浓烟,不一会儿便提着水桶过来帮忙灭火了。
趁着村中无人的空档,云锦书带着顾雁回悄悄地离开了村子。
走出了很远,顾雁回回过头去,还能看到天空中的黑烟。
他忽然就有些愧疚,如果不是他闯进她的生活,她何至于离开自己从小生活的地方,又何至于将自己生活了这么久的屋子一并烧掉呢?
“五百两,”云锦书严肃地对他说道,“为了你我把房子都烧了,你得赔我钱。”
愧疚顿时烟消云散,顾雁回翻了个白眼:“你那间小屋,连个像样的桌子都没有,哪里就值五百两了?”
“那里面都是我的回忆。”云锦书强词夺理。
“行行行五百两就五百两。”顾雁回懒得同她争辩,“现在我们要往哪走?”
他的腿伤还未好,从村子出来到现在,身上已经被汗浸透了。
“再往前走一点……看到那块石头了么?你在后面休息一会儿。”云锦书说道。
顾雁回依言躲到了石头后,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他听到响动,睁开眼睛一看,云锦书竟驾着一辆马车赶了过来。
“你……”他瞪圆了眼睛,“从哪儿弄的马车?”
“买的,”云锦书说道,“二百两银子,别忘了给我。”
她说着,就跳下来扶顾雁回上马车。
顾雁回满腹疑惑:“我还没给你钱,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银子?”
“我把自己的玉佩当了。”云锦书面容惆怅,“那是小时候放在襁褓里的,大约也是唯一能弄清楚我身世的东西。”
她叹了一口气,勉强笑道:“救你需要花钱,离开村子更要花钱,东西只是死物,还是生命更重要。”
当初原主的奶奶重病在床,原主将屋子里能换钱的东西都当了,唯有那块玉佩,她一直舍不得当掉,想着未来有一日,或许会凭借那块玉佩找到自己的生身父母。
云锦书对此并不认同,却也不想批判什么,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执念,原主想要找回父母无可厚非,只是现在对她而言,救人和找阿月更重要一点。
顾雁回的愧疚在此刻达到了顶峰,他嗫嚅着想说话,却又深觉在此刻无论说什么都太过薄弱,她为了救他,放弃了唯一能寻回父母的线索,而他,却还在腹诽她是个只认钱的铁公鸡。
“云锦书,”他只能笨拙地保证道,“我会帮你找到你要找的人的!”
云锦书眯着眼,觉得氛围烘托得差不多了,赶紧扶着他进了马车。
一路上有惊无险地进了城,两人去掉伪装,去了姚泾县最大的客栈。
“这叫灯下黑,”云锦书见顾雁回有些犹豫,说道,“你想,你一个官府通缉的犯人,哪敢大剌剌地住客栈,又哪敢住这么好的客栈?那些官兵想破了头,也不会猜到你住在这里的。”
说罢,不管顾雁回如何想,她率先进去,要了一间上房。
见顾雁回又看过来,她不耐烦地在他耳边说道:“咱们两个对外说是夫妻,要两间房那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有猫腻么?”
她的声音细细的,温热的呼吸扑在他的耳边,痒痒的,让他有些心猿意马。
“我晓得,”顾雁回有些不自在地转过头,“就是怕你觉得不方便。”
二人跟在小二身后上楼,云锦书讥笑:“都在一块儿住了那么多天了,现在你才怕我不方便?”
顾雁回心虚,干脆闭上嘴不说话了。
进了房间,云锦书向小二要了热水,又点了几样招牌菜。
“麻烦先送热水上来。”她说道。
自打穿越到这边,她还没能好好地洗个热水澡,一直都是在院子后的小河里,用帕子简单擦擦身子。
挑间最好的客栈住下,她也有一点私心,反正住店的钱都算在顾雁回身上,她当然要借机享受享受了。
小二很快送了热水上来,顾雁回知道她要沐浴,不等她说,就躺在床上将脸转向了里侧。
“你放心,我不会看的。”他说。
云锦书“哼”了一声,倒也没有疑心什么,这些天两人一直在一间屋子住着,顾雁回可以说是个正人君子,除了早上换药的时候,他总是过于“精神”。
不过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正常生理现象嘛,她都懂。
顾雁回闭着眼睛,听力却前所未有地灵敏。
先是一阵窸窸窣窣脱掉衣服的响动,然后是她将发簪放到桌上的轻响,再之后她似乎用手探了探水温,然后……
云锦书将身体浸到热水中,发出了一声心满意足的喟叹。
等过两天城里的官兵走了,他们也就该向着安定郡出发了,等下月二十五,她再随着顾雁回一起去京城——
虽然顾雁回告诉她太医院里不收女医,但她想着,等到了京城,她可以用顾雁回给的银子开家医馆,到时候打出名声之后,阿月进京便能找到她。
等找到了阿月……
云锦书只觉得一阵迷茫。
这个时代对女人算不上友好,原主没有长辈,硬着头皮去镇子上卖药材,这些年里就没少被人说闲话,遇到的男人总想着占她的便宜,她只能忍气吞声,背地里没少掉眼泪。
这还仅仅是在远离京城的一个小镇子上,等真的到了京城,只怕遇见的麻烦更多。
要是阿月穿越成高门贵女就好了,到时候她就可以狐假虎威……不成,要是阿月真成了高门贵女,就一定逃不过亲事,阿月最讨厌脚踏两条船的渣男,偏偏这个时候三妻四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云锦书越想越发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