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民妇的错,是民妇连累了司库大人,世子妃若要降罪就请责罚民妇吧。”璌
那女人“通”的一声便跪倒在地。
这一幕,不仅是程奎和清露,就连傅归云也吓了一跳。
“玉莲,你快些进去,这里不关你的事。”,尤典皱着眉头不停示意。
“不,尤三哥,我不能再拖累你了。”,女子歇斯底里的哭了起来。
闻着内屋的咳嗽声又此起彼伏的传了出来,傅归云察出里面还有人,而且听着声音像是病得不轻,便直言道:“我从府里带了医师过来,尤司库若是方便可让府医先为病者看看病,顺便也替你检查下伤势。”
“这如何当得起。”
尤典颇为不安的跪了下去:“小奴自知有罪,愧对王爷王妃的信任,如今既领了责罚,自该引咎辞职,不该再叫世子妃挂怀。”璌
“不过是个贱婢不知天高地厚罢了。”
傅归云含着笑意,安抚道:“倒是尤公公,叫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就不声不响的离开王府,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漓阳王府是处容不得人的龙潭虎穴之地。”
“世子妃言重了。”
尤典心里更为忐忑:“小奴都是自作自受。”
“行了,你也别再与我掷气了。”
傅归云提醒道:“看病要紧。”
话落,便差人将府医唤了进来。璌
瞧那被唤作玉莲的女tຊ子仍是惴惴不安的抽泣,傅归云先是亲自将人搀了起来:“这位姐姐不必害怕,我呀的确是专程过来看望你们的。”
宽抚了句,便吩咐清露将备的银子与礼物先拿了过来。
“我知尤公公伤得不轻,特意从府里取了些药材和补品,还有这一千两银子,烦请尤公公一并笑纳,待得养好了伤,早些回王府吧。”
那一千两银子她心知没几个能落到尤典腰中,不过是用来平息这场祸事罢了。
而且院里都难成这样,韩茂都未施以援手,可见对他这干儿子并没什么情意。
将人请回去该是没有太大问题。
缓缓坐到陈旧的桌案边,傅归云继续说道:“王府的差事的确是不如宫里体面,可尤公公也知我们陆家的难处,来京中时日甚短,不识云都城的人情,司库房离不开尤公公呀,只要尤公公愿意回去,我呀每月愿再给尤公公添二两俸银如何?”璌
尤典完全懵了,哪里看得懂世子妃这是唱的哪一出。
“司库大人,您受的委屈,王妃和世子都已知道了。”
程奎赶紧解释道:“世子这次亲自下令为司库大人做了主,责打了云苓那贱婢五十板子,还将他禁足玉容居,特意差世子妃前来请你回去。”
“世子竟然责打了云苓姑娘?”
尤典吓得脸色煞白:“小奴岂敢受世子如此厚爱呀。”
一时间,心里的愧意正源源不断的涌出。
遍数京中各家也寻不出比漓阳王府更为厚待奴仆的主子了。璌
若是有得选,他哪肯离开漓阳王府。
刚被程奎搀扶起来,尤典又重重的跪下身去,如实禀道:
“不瞒世子妃,小奴的确是借着职务之便贪墨了些银钱,世子想要责罚,小奴自当受领,可小奴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将送往世子房里的东西以次充好,还请世子妃明察。”
“这些我都知道。”,傅归云颔首应了句。
云苓被陆临初娇宠惯了,再好的东西在她眼里都能吹毛求疵。
想来也是尤典误打误撞正好被她揪出了贪墨之事。
听着屋内的咳嗽声愈发猛烈,她再次提醒道:“还是叫刘医师先进去替病人看过病吧?”璌
“多谢世子妃。”
尤典没有阻拦,差玉莲领着医师去了内屋。
世子妃宽厚至此,他也不好再有任何隐瞒,便将贪墨银钱的缘由娓娓道了出来。
“小奴自幼家贫,入宫两年幼弟不幸夭折,余下孤苦无依的老母亲无人奉养,是同村的玉莲姑娘一直帮着侍奉小奴母亲五年,最后还替小奴亲自将家母送走。”
“前年,玉莲那失踪多年的夫君回到了村里,还带了位不知廉耻的女人回去,硬生生休弃了玉莲,玉莲母亲前去理论被那恶妇打成重伤,她们母女无处可投,只得逃到云都城来,小奴感念玉莲的恩情,这才购置了这座院子,帮着她一道照料病重的母亲。”
傅归云方才入门时就已察觉到他贪墨银钱是有隐情,却没想到其间还藏着这么一段曲折的故事。
如此看来,他倒也算得上是个重情重义的。璌
“但凡家中最怕的就是得个棘手的大病,你与玉莲姑娘相濡以沫至此实是叫人感动。”
傅归云轻叹了声:“既然事情都已经说清楚了,尤公公不必再将此事放在心上,往后踏踏实实的回王府当差,若是遇上了难处也尽可与我说,横竖不过是银子就能解决的事。”
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傅归云又让清露取了几锭银子出来。
“尤公公好歹官至六品,家中不该清贫至此,也是我王府顾虑不周,待得伤好些拿这五十两银子去添补些家具陈设回来。”
“小奴叩谢世子妃恩典。”,尤典听得既惭愧又心酸。
分明就是自己做错了事,可世子妃却半点不计较,还处处与人考量。
他效忠韩茂多年,至今连个司礼监的门都进不去,干爹这次说是要替自己出气,实则不过是想要借此讹些好处罢了。璌
反倒是漓阳王府待人厚重至此,王世子为了自己这么个犯过错的小人物连云苓都给打了,不得不叫人心生感慨。
重重的跪下身去,尤典信誓旦旦的说道:“还请世子妃宽心,小奴往后必当鞠躬尽瘁报答世子和世子妃大恩。”
“不过都是为了朝廷尽忠效力罢了。”
傅归云似笑非笑的示意道:“眼下王爷在南边维持局势不易,咱们不能替陛下分忧,唯有盼着君臣和睦,上下一心才是应尽的本分。”
“是。”
尤典心照不宣的应了声,未再多言。
他明白,许多事都是要靠行动才能体现自己的决心。璌
待得刘医师从内屋出来,傅归云又交代程奎将玉莲母亲所需药物一并送来,尤典和玉莲感恩戴德的将她送出门去。
回到王府向婆母交了差,前往储贤宫的路上,清露紧跟在她身边,又开始了那不厌其烦的絮叨。
“这尤典虽说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可毕竟也是情有可原,只盼着他这次能念着世子妃的恩情真真的痛改前非。”
“你这丫头真是个实心眼子。”
傅归云没好气的敲了敲她脑门:“咱们今日过去的目的虽不是为了罚他,却也不是为了感化他。”
想到这妮子前世里因和自己那死对头身边的太监计较吃过不少亏,傅归云不得不多嘴提醒两句。
“清露,和这些没根的内官打交道,你要记住一点,不求他们对你心存感激,但也不要轻易让他们对你生出嫉恨。”璌
毕竟,这些人大多都是没有牵挂的。
清露并不明白她这番话的深意,可自家小姐的话她自然是要牢牢记在心里的,立刻乖乖的应道:“奴婢谨遵世子妃的教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