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太平间。
李素怡到时,许润勋就站在门口,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第一次被读出了难受的情绪。
太平间那扇敞开的门,就像巨兽张开的倾盆大口,一旦靠近,万劫不复。
李素怡浑然不觉,僵硬着四肢,一步步走进去。
屋内,冰冷的平推车上。
小小的许慕安无声的躺在上面,除了异样苍白的面色外,好像只是在沉沉睡着。
李素怡颤抖着手抚上他的脸:“宝宝,妈妈来了,醒醒看看妈妈好不好?”
她声音不住发颤,一句话断断续续几次才完整说出。
可许慕安依旧安静,给不出半分回应。
李素怡再也绷不住情绪,整个人趴在许慕安的胸口,从隐忍的哽咽到放声大哭。
“孩子!我的孩子……”
她一声一声撕心裂肺的喊着,希望孩子能应她一声。
“只要你醒过来……妈妈什么都答应你!你醒过来好不好,妈妈求你了!”
许润勋将一切看在眼里。
这时,医护人员从外走来,提醒到时间了。
他点了点头,走上前将李素怡拉起:“先出去吧。”
李素怡不愿意,她手死死抓着平推车:“不!你放开我,孩子离不开我的,我要陪着他,他一个人会害怕……”
她的话一字一句敲在许润勋心上,他压下涩意,强硬的将李素怡拽出了太平间。
拉出门的那一刻,李素怡扬手一巴掌打在了他脸上。
“你就是这样照顾孩子的吗?!”
两人四目相对,她的眼里只有一片崩溃的绝望。
许润勋耐着性子解释:“我最近比较忙,可能疏忽了乐乐,但你……”1
“疏忽?疏忽到让孩子掉进水里溺死?”李素怡凄然落泪,“明明之前都好好的,为什么你非要把他从我身边抢走,却不好好照顾?”
“那是我的孩子啊,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放在心尖儿上疼的孩子啊!”
“从知道怀孕开始我每个月都去产检,哪怕后期我连动弹都难的时候,我还按时去医院,就是想我的孩子能健健康康的出生。”
“孩子出生后,我一个人喂奶,洗澡,辛辛苦苦把他拉扯大,听他学会说话,看着他学会爬,会走,会跑,会扑进我怀里喊我妈妈……”
李素怡一个人喃喃自语着。
这样的她,让许润勋心里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他沉声解释:“这件事谁都不想发生,为了能照顾好孩子,月月这些天吃睡都和孩子在一块,她也很辛苦。”
听见傅安的名字,李素怡愣住了,脑中不断闪过傅安那天对她说的话。
她心里涌出一个让人惊恐的猜测。
孩子会掉进水里,有没有可能不是意外……
李素怡手紧抓着许润勋的衣袖:“你说傅安在照顾孩子?那孩子溺水的时候呢?她在干吗?”
她的语气很急切,许润勋有些奇怪,但很快就猜到了她的意思。
“你在怀疑什么?”许润勋不明白李素怡为什么会这么猜测,“这只不过是场意外,和月月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她为什么会和我说她觉得孩子碍事,为什么说孩子,还是自己生的更亲一些?许润勋,是她害死了我们的孩子!”
然而,许润勋只是冷声呵斥:“李素怡,你别发疯!”
李素怡浑身的血液都被男人这句冰冷的话给冻凝固了。
纵使以前许润勋再护着傅安,他都只能算是被蒙骗。
可现如今孩子死了,永远的离开了!
许润勋竟然还是这么不清醒。
李素怡心里渐渐涌上了恨意,她恨自己看错了人,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强硬的把孩子留在自己身边,更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为了家庭放弃工作,到最后连把孩子留在身边的资格都没有!
“许润勋,那是我们的孩子,陪了我们四年的孩子死了!”
李素怡嘶声喊着,眼泪一颗一颗砸落下来。
许润勋心里也不好受,也不想在这种时候继续和李素怡争吵。
他剑眉紧蹙:“你心情不好我可以理解,但事已至此,我不想当着孩子的面和你吵,让他死了都不安心。”
扔下这句话,许润勋就朝外走去。
李素怡一个人站在原地,冰冷的冷气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她无力的跪在寂静的房间里,流着泪久久没有动作。
……
许慕安的后事,李素怡没用许润勋一分钱。
她用自己的全部积蓄,买了一块儿最好的墓地。
墓碑上刻的字也只有短短一句——李素怡之子。
她没用‘许慕安’这个名字,甚至连许这个姓氏都不愿让她的孩子沾染。
许润勋虽然不赞同,却也没在这个节骨眼上和她争辩。
葬礼在一片庄严肃穆中结束。
李素怡孤零零的在墓前陪了孩子很久很久,才走上面拂过碑上孩子的遗照。
“宝宝乖,等妈妈处理好剩下的事就去陪你。”
“你再等等妈妈,再等等。”
话落,她俯身在照片上落下轻轻的吻,才转身离开。
就在经过墓地门口的保安亭时,却听见熟悉的女声传来。
亭内,傅安正在打电话:“我哪儿知道许慕安那孩子命那么短,就在泳池里呛了几口水就死了!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把他推下去了,真晦气!”
她话里满是嫌弃厌恶,没有丝毫的愧疚!
李素怡只觉得后背生凉,连带着心里的怒火蹭蹭上涌。
下一秒,却听傅安再次开口:“放心吧。”
“出事的时候润勋就在旁边看着,现在不还是当什么都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