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肖荣璋
简介:牙牙张开嘴,露出几颗新萌出的小牙给我看,惹得一众人欢笑不住。孟岐山怕我久抱累了胳膊,从怀中接走孩子,示意里请。“父亲和母亲在堂上等你呢,娘娘快来吧。”大嫂挽着我道。就有二嫂挺着肚子挽了魏贵嫔,四姐挽了辛才人,众人向里去。因母亲一品诰命在身,并不需出门迎接我,所以此时只同父亲在堂上坐了,见众人走近,起身迎至门前,口称:“微臣(臣妇)拜见贵嫔娘娘,贵嫔娘娘归来宁安。”忙伸手扶住,半月不见母亲,我眼中微热。
归宁的日子是我自己选的,时疫过后惦记家中,这样的理由太后也反对不了,命人在贵嫔份例之外多多加了礼品赏赐,加得比贤妃归宁有过之而无不及。
天刚刚亮,我的轿辇便自丹阳门出了太极宫,一路逶迤向建在长安东城的国公府行去。因为此时我尚在侧三品的贵嫔位份,所以陪宁宫妃魏贵嫔所乘的轿辇,只与我错了小半个身子并驾而行,后面是辛才人的轿辇。
所行皆是官道,常修常整,甚是平稳,轿行也不快,隔着帘子,魏贵嫔正在有一搭没一搭和我说些宫中琐事,忽听“哎呦”一声,便觉有东西撞上了我的轿子,撞得我在轿中一歪身。
“怎么这么不小心,平地也能摔跤的吗?”魏贵嫔的丫头海螺训斥轿夫。
“怎么了?”我在轿中问道。
“回小姐,魏贵嫔的轿夫不小心滑了一下,刚才是贵嫔的轿杆碰到了您的。小姐没事吧?”孟岐山是爹的贴身侍卫,为了今日归宁,特被我爹派来相护送。
“我没事儿,看看贵嫔娘娘可有事。”我道。
“已经问过了,贵嫔娘娘没伤着。”孟岐山二十四五的年纪,身手矫健若斑豹,是我爹最信任也最欣赏的战士,自虎骑营亲自挑来带在身边已有四五年,我们也算相熟。
我不再言语,只听着外面的动静。
魏贵嫔是个性子宽厚的人,身边的丫头海螺却是个急脾气,认准了轿夫不精心,碰着了她家娘娘,不依不饶。
“小螺,本宫并未怎样,还是快些走吧,今日是贤妃娘娘归宁的日子,你别在这里吵闹,坏了规矩。”魏贵嫔打起轿帘,同海螺道。
“娘娘就是太宽厚了,纵得这些懒家伙一个也不上心伺候,不过踩了一个小小的花蛤皮子就摔了一脚,这样的东西咱们在家时哪天不踩碎十个八个,也没见谁摔了。”海螺气不忿,捡了个蛤皮子给魏贵嫔看。
我自轿子里打起帘子,瞧着魏贵嫔白皙的手上多了一只花蛤的半扇皮壳。她大概觉得上面的花纹不丑,只是拿着瞧个不住。
一个小小的意外过后,归宁队伍继续前进,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我听见轿外孟岐山道:“小姐,咱们到了。”
按照皇帝的降罪旨意,我爹此时尚在禁足中,所以领着众人出门迎接我的是大哥江东、二哥江冬,还有三哥江江、四姐江支。因为皇帝到莲业寺礼佛,四姐夫跟去了,打头几个人后面便是大嫂,手上领着我可爱的牙牙,他旁边是挺着肚子的二嫂,在侍女的搀扶下就要行礼,口称:“参见贵嫔娘娘,贵嫔娘娘归来宁安。”
“嫂嫂快起来。”我一手扶住孕妇二嫂,一手拉过牙牙。
“给魏贵嫔、辛才人请安,二位贵主伴宁随安。”众人又跪。
魏贵嫔忙拉住我二嫂,不让跪下。辛才人机敏,拉了大嫂并拎着牙牙:“这是国公长孙吧?生得这样漂亮英武,怪不得贤妃娘娘总是提起。”
大哥大嫂忙谢,便向里让众人。
“微微。”众人向里去,四姐自人群中跳出来,携了我的手,“快让姐姐瞧瞧,你好像瘦了,也高了呢。”
我心道——这位“酱汁”宝宝,我都十六了,还长个啊?还有,你当着后宫两位妃嫔说我瘦了,怎么着,被人家皇宫里的人虐待了呗。
左瞧右瞧四姐,我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忽然发现这女子好像胖了好多啊,嫁人一年时间,简直从一根葱变成了一个瓜嘛。怪不得看我瘦了,你拿你自己和我比,自是瘦了。
“宫中多日时疫,贤妃娘娘劳心劳力照顾各宫,自是清减了,太后皇上也心疼得了不得,每日人参肉桂地送进鹿柴,只是御医们说,补可补,只不能太快,怕春日燥热,生了火气。”魏贵嫔笑道,“倒是叫贤妃娘娘府上各位大人并夫人悬心了。”
“姑姑也长痘痘了吗?”牙牙拉着我的袖子,想看清楚我的脸,“让牙牙给呼呼,呼呼就好了。”
“你的牙长出来了吗?没有牙兜不住风,没得喷我一脸口水。”我抱起牙牙,这家伙大病痊愈竟然重了不少。
牙牙张开嘴,露出几颗新萌出的小牙给我看,惹得一众人欢笑不住。孟岐山怕我久抱累了胳膊,从怀中接走孩子,示意里请。
“父亲和母亲在堂上等你呢,娘娘快来吧。”大嫂挽着我道。
就有二嫂挺着肚子挽了魏贵嫔,四姐挽了辛才人,众人向里去。
因母亲一品诰命在身,并不需出门迎接我,所以此时只同父亲在堂上坐了,见众人走近,起身迎至门前,口称:“微臣(臣妇)拜见贵嫔娘娘,贵嫔娘娘归来宁安。”
忙伸手扶住,半月不见母亲,我眼中微热。
这边父亲又要给二位宫嫔行礼,二人口称不敢,忙地就给国公爷和夫人也行了礼。
按照妃嫔归宁大礼,见过众内亲后,包括父亲、哥哥、姐夫并侄子外甥等一众外男此时便该离开厅堂,只由母亲率嫂嫂姐姐等内眷一起共话,并用茶点吃食,又或者隆重之家,小戏台班皆可上演。
只是我家虽高门大户,可是父亲却是个极厌繁复之人,家中一班戏竟也没有,往常同僚往来,多是你会不会打拳,会就来一套,你会不会使枪,会就耍一番,都不会,都不会就喝茶聊天吧。
于是今日即便我归宁tຊ而来,也不过就是坐着聊,站着聊,跟你聊完跟我聊。
好在家里的东西好吃,众人说说这样,吃吃那样,不知不觉,一上午的时间竟匆匆就要过去了。
“姑姑姑姑,你跟牙牙来,牙牙有好东西给姑姑看。”我实在太感谢牙牙了,因为有魏贵嫔和辛才人在,我娘并嫂嫂们这些又会聊天又有眼色的人,自是捡了魏贵嫔出身的齐国并辛才人出身的赵国中风俗民事来和二人交谈。娘和嫂嫂皆是大家出身,眼界不凡,聊起这些来,或问或答,或笑或羡,简直拿捏得又妥当又有趣,两位属国的贵女已经被哄得开花结果了。
我听得云山雾罩,好在我的牙牙救我。
“好,快带姑姑去。”我高兴坏了,拉着牙牙便出了厅门。回头看见魏贵嫔、辛才人正说得不亦乐乎,全然不管我的去向,心中些许踏实。
“你要带我去哪里?”绕过花园的影壁石,我问牙牙。
“是阿公找你呀,他们都不得进去,牙牙可以。”牙牙又龇着他的小牙冲我笑。
“小满,带小公子去前面玩吧。”果然,山石后面,我爹雄伟的身影晃了出来,一身家常打扮,脸上贴了几个药布。
我爹后来也染了痘疹,如今好了,留了几块痘疤还贴着药布,远远看着,活像一个算命的。
“你打算几时出发?”牙牙跑远后,我爹问我。
真是的!见面第一句竟然轰我走。
“爹,有您这样的吗?哪有人轰女儿的,我这一走,可不知道几时能见了。”我刺道。
“爹是问你……几时去承恩寺?”我爹沉着脸沉着声,一如往常。
园中,春膻扑脸,我哑在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