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蕴的表情看上去一点也不像开玩笑，他一般决定的事情，自己也没什么权利拒绝。
曲棠没说什么，转身往楼道那边走。
楼蕴勾了下唇角，跟在她身后。
跟上次过来漆黑昏暗的楼道不同，刚走过去，声控灯就很灵敏的亮了起来。
曲棠走在前面，在楼道转角的时候下意识转头看了眼身后的楼蕴。
楼蕴单手插兜慢腾腾的跟在后面，姿态闲散，只仰头看了眼头顶的灯，脸上神情很淡，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应该不是他吧。
曲棠收回视线，肯定不是他，大少爷怎么有空会留意到她小区楼道的灯光问题，还专程帮她修理呢。
估计是这栋楼其他住户吧。
到五楼，曲棠开门。
楼蕴跟上次一样，直接脱掉了鞋子，穿着袜子踩在地板上。
“等一下。”
曲棠看了他一眼，忽然开口。
楼蕴微怔，低眸看她。
曲棠弯腰从旁边的鞋架上拿出来一双拖鞋，递给他，
“你穿这个。”
这双拖鞋是她前两天去超市的时候顺手随便买的。
打折价，九块九。
虽然说穿着袜子进门脏的是他，但作为主人她多少还是懂点基本礼仪的。
“给我买的？”
楼蕴看了眼，视线盯着她问，眼底带着几分很浅的笑意。
曲棠别开视线，神色平淡，口吻很淡漠的样子，
“随手买的，总不好让你一直光脚踩地上。”
楼蕴笑了笑，哦了一声，伸手拿过拖鞋，深蓝色的泡沫材质款，很廉价。
估计大少爷这辈子都没机会穿这种鞋子。
曲棠说完直接转身进了客厅，走到厨房那边倒水，没有去看外面的人。
楼蕴换上鞋子进屋，脚步很轻。
客厅干净舒适，跟上次来的时候略微有些差异，地毯和沙发垫子的颜色都换了。
他走到之前的玻璃展示柜前，柜子里的玻璃制品摆放跟之前没什么两样，只是挂在墙上的照片被人用一块蓝色的布拉了起来。
很明显是不想再让人看见墙上的照片。
楼蕴站在柜子前，忍不住笑了下。
“你真的要在这里休息一晚？”
曲棠端着水杯从厨房出来，表情有些犹豫。
楼蕴转头看她，点头，神情挺认真的样子，
“刚才在楼下不就说了吗？”
曲棠端着水杯，皱了皱眉，看上去不是很情愿的样子，将水杯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语调有些冷，
“家里只有一张床，不介意睡沙发你随意。”
楼蕴看着她有些孩子气的动作，忍住笑，走到沙发前坐下，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沙发也不错，挺软的。”
曲棠不太想跟他说话，转身走到阳台那边，给阳台上面的几盆花浇水。
楼蕴看了会儿她的背影，仰头注意到墙上的时间挂钟，放下水杯开口，
“有点饿了。”
曲棠给花浇完水，闻言皱了下眉，
“出去吃东西？”
楼蕴摇头，视线看着她，问她，
“你会做饭吗？”
曲棠有些古怪地看了看他，
“你不会想让我做饭给你吃吧？”
楼蕴笑着点了下头，很理所当然的样子，
“不可以吗？”
曲棠抿唇，放下浇水壶走到客厅，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不怎么会，而且做得很难吃。”
以前外婆没有生病的时候基本都是外婆照顾自己，外婆出事以后，曲棠的生活基本只分为三种，上学、打工、去医院，根本没有时间来做饭照顾自己。
楼蕴闻言似乎更加有兴趣，后背从沙发靠椅上离开，
“那我更要试试。”
曲棠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转身去厨房，打开冰箱。
很少做饭，冰箱里存放的基本都是一些保质期比较长的食物，只有几个番茄和一盒鸡蛋，还有些面条。
曲棠也没有问他要吃什么，只用冰箱里剩余的食材拿到厨房，做了两碗番茄鸡蛋面。
面端出来的时候楼蕴还有点意外，
“这么快？”
曲棠看他一眼，从厨房拿出两双筷子和两只勺子，
“随便做的，当然快。”
楼蕴拉了张椅子在餐桌前坐下，看着她的表情，故意逗她，
“你不会给我投毒吧？”
曲棠坐在餐桌对面，闻言抬眸视线平静地看了他一眼，
“嗯，确实投毒了，别吃了。”
楼蕴将面端过来，低头吃了一口，认真评价道，
“下毒的面味道还挺不错的。”
曲棠：“……”
曲棠没有说话，低头安静吃面。
一顿饭吃的很安静，楼蕴那碗面全部吃完，吃完饭曲棠收拾碗筷要进厨房。
楼蕴先一步起身，“我来吧。”
曲棠微愣，有些奇怪的看他一眼，
“你会吗？”
楼蕴没说话，收拾好碗筷直接进了厨房。
厨房响起水流声，没过一会儿，里面已经收拾好。
曲棠站在门口，脸上表情有些意外。
楼蕴抽了张纸巾擦干净手，丢进一旁垃圾篓里，淡淡开口解释，
“在国外一个人都是这样。”
曲棠抿了抿唇，想到他两年前被匆忙送出国的事情，哦了一声，没再多问。
已经快到晚上十点，楼蕴坐在沙发上，低头看手机，长指在屏幕上划拉着，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曲棠有些犹疑的看了看沙发，转身打算进房间去给他拿被子。
刚转身，沙发上的人忽然起身，淡声开口，
“早点休息，明天上午九点司机会过来接你过去。”
曲棠微怔。
他已经走到门口玄关位置，换好鞋，把那双廉价的九块九拖鞋很庄重的放置在鞋架上，拉开门，朝着她挥了挥手，
“晚安。”
他说完，直接带上门离开。
曲棠站在原地，客厅里又恢复之前的安静空旷，再次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愣了愣，看着关上的门，心底除了放松，又莫名生出一股其他的情绪。
第二天上午九点，司机准时到楼下。
到别墅后曲棠直接上楼去了书房。
楼蕴人还没到，佣人说他刚从泳池出来，在换衣服。
曲棠索性放下东西，在书房等着。
书房很大，昨天来的时候曲棠还没来得及多看，后面发生的事情更加让她更加无法直视。
现在她才稍微有空仔细打量这边，深色的书桌横亘在书房正中间，后面一整排墙上全部都是各种书。
书房门后是一副黑白相间的射击靶，昨天丢过去的那柄飞镖还插在上面，正中红心位置。
曲棠看了眼收回视线，目光落在跟前的书桌上。
楼蕴坐的位置那边放着他们昨天用的课本，还有几张叠了一半的纸飞机，边上是一摞a4白纸.
曲棠看了眼，起身走过去，打算拿两张等会儿上课的时候用。
白纸放在书桌左侧，曲棠弯腰，刚准备抽出两张，忽然注意到地板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落下来的一张照片。
照片正面落地，背面看不清。
她愣了下，下意识伸手捡起地上的照片。
看清的一瞬间，曲棠整个人僵住。
照片上的不是别人，正是曲棠自己。
准确点来说，是十六岁的曲棠。
照片上的年轻女孩穿着校服，扎着马尾辫，背着书包站在马路边，红绿灯已经变化，她却一动不动，目光有些失焦的看着马路对面。
攥着照片的手指不自觉用力，曲棠视线往上，看见一张黑色的相框本。
书房空寂，只有窗口时不时传来很轻的树叶吹动声。
鬼使神差的，曲棠伸手打开相框本。
从第一页开始，照片上的每个人都是她，不同时期不同年龄段的她。
几乎从高中到大学的每个阶段，全部都有。
外婆出事之前过着正常高中生生活的她，外婆出事后失神的她、无助的她、麻木的她、强颜欢笑的她……
一张张照片翻过，曲棠几乎全身血液都跟着一点点发寒。
原来楼蕴认识她，早在更早之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