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房门开着,我妈站在门口,看到我从电梯里出来人紧张地问我:“他没答应离婚吧。”
听着那语气,巴不得他不答应。
我一边脱鞋一边说:“离婚协议给他了,他不签我就起诉。”
“他给你台阶你就赶紧下吧,为什么非要离婚,就算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你忍忍不行吗?”
“不行!我忍不了。”
妈妈眼泪不断,转着圈的跟在我身后絮叨,拿她没办法,我只好躲进自己房间反锁了门。
真是造化弄人,一个星期前我发现自己怀孕了。
既然这婚非离不可,孩子我也不打算留,于是,我又给约好的医生发了条短信,问她明天几点手术,她非常肯定地发来两个字:十点。
我准备洗澡早点睡,微信里却收到陆少游发来一段带语音的视频,他烧了离婚协议,说:
“离婚协议要么我烧给你,要么你烧给我!活着谁也别想离开谁!”
神经病!
我回了他三个字,然后将他拉入黑名单。
第二天早上,我陪着妈妈先去住院部看我爸,他是肺癌晚期。
爸爸是中学老师,一生教书育人,拿着工资却舍不得吃舍不得花,把节省下来的钱全存给我这个独生女。
村里的人都笑话爸爸:女儿嫁到城里的豪门大户了,你用不着那么拼了,以后只管跟着女儿享福就行了。
嫁进陆家八年,虽说有钱,可我爸妈从来没跟我享过一天福,也没沾过我半点光。
陆少游不喜欢去农村我老家,嫌灰尘大,嫌厕所有味、自来水有味、我爸妈有味。
每年只是大年初三的时候去拜个年,早上去晚上回来,从不逗留。
爸爸查出肺癌的那天,我打算将他接到城里来治病,就算不能延长他生命我也想尽最后一份孝心。
于是我跟陆少游商量,他却不痛不痒地说,“都晚期了有那必要吗。”
我愣在原地。
他似乎发现说错了话,旋即从钱夹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到我面前,轻描淡写地说:“随便你吧,你要实在想接来,我让阿峰去接。”
阿峰和我一起去老家将我爸妈接来。
医院还没安顿好,我让爸爸在家里先休息两天再去住院,陆少游不说话,我爸爸谨严慎行大气不敢出。
尽管这样卑微小心,陆少游却对我说,爸爸夜里咳嗽吵到他了,第二天晚上他就没回家,直接睡到公司了。
爸爸可能也感觉到了,要去医院住,可我不能呀,这时候要让他去医院住,他得多伤心。
我坚持不让,于是和陆少川商量,让他暂搬到二楼客房,让我爸妈去三楼他房间住两晚。
陆少川很是愿意,但我爸妈死活不同意,怕人家嫌弃,最后,我妈提出他们住地下室。
地下室有一间小房,平时用来放置闲杂物品的,里面只有一张小床,妈妈说挤两天,没事。
我心里难受的想哭,这么大的豪华别墅,却容不下两个老人。
搬到地下室后,我妈逼着我给陆少游打电话让他回家,实在没辙,我给他打了语音通话。
那边传来秦腔大女主的声音,现场版《赵五娘吃糠》,他正在邹婉秋那个戏子的温柔乡里。
陆少游没有一点要避嫌的意思,接通了也不吭声,我气得准备挂电话,我妈却挡着不让挂。
吞下一肚子气,我舔着脸对他说:“我爸妈住到地下室去了,晚上不会吵到你了。”
他跟个活死人一样,嗯了一下,没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