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云寻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中,他没有负了庄靖瑶,他奋力说服了父皇。
梦中,他与庄靖瑶成了婚,十里红妆,唢呐吹的是喜乐,他是太子,庄靖瑶是太子妃。
月色之下,烛光被掐灭,他与庄靖瑶旖旎,他轻声唤着她的名字:“阿瑶……”
感官被无限放大,仿佛再次回到多年前那个荒唐的夜晚。
可梦只是梦,总会在最幸福的时候醒来。
段云寻睁开眼,身边空无一人,唯有散落的酒坛。
什么佛子,什么帝师,太子……
到头来,皆不是段云寻所求之物。
所谓无情无欲的佛子,也终有一日破了戒,为了一段曾经拥有又失去的情,为了一个未能抓住的人。
不等多时,宫中有人来报:“殿下,陛下召您进宫。”
段云寻心想,父皇的消息传的真快。
段云寻起身:“更衣,备马。”
金銮殿上。
段云寻神色平静地行礼:“儿臣拜见父皇。”
“云寻,再走上前来些。”
“是。”段云寻走到皇帝身边。
“云寻,抬起头来。”
抬眸的那一刹,段云寻忽然发现,他从小仰慕的父皇,总是高大伟岸,不知何时,他竟比父皇还要高了。
皇帝看着眼前的儿子,眼神复杂:“云寻,你可知我今日唤你前来,所为何事?”
段云寻不再避讳:“父皇是为了谷云昇一事,还是为了庄家一事?”
皇帝看着他,却是笑了起来:“云寻啊,你当真是长大了。”
“儿臣多谢父皇夸赞。”段云寻淡淡道。
这些日子,段云寻暗自发展了自己的势力,网越织越大,如今却连皇帝都动不了他。
是以,段云寻终于能和自己的父亲站在同样的高度上,说出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皇帝收敛了笑意,语重心长道:“云寻,你可还记得,当初父皇是如何与你说的?”
段云寻如实道:“记得,父皇您说庄氏一族在百姓中威望极高,终有一日会功高盖主,命儿臣暗中瓦解而徐徐除之。”
说到这,段云寻顿了顿,语气变得坚毅:“父皇,可儿臣如今认为,庄氏皆是忠良之辈,留下他们,对大崇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皇帝一语不发,静静地看着他。
段云寻不再逃避,直直望向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眸。
深不可测又如何,权利在身之时,一切都不需再惧。
好半晌,皇帝重重叹息:“云寻,你到底还是不够狠心,要做九五之尊,就不能心软。”
他抬手轻拍段云寻的肩,还想要说什么,却被段云寻出声打断。
修云寻说:“父皇,儿臣是人,是活生生的人。”
“儿臣若当真做到无情无欲,也无法做真正的一国之君,因那样的话,我不会在乎任何人,也不会在乎所谓江山社稷,这便是你想要的吗?”
“父皇,你曾教导我,一旦决定了,就不要反悔,不要回头,更不要半途而弃,否则无论你做什么都只会前功尽弃。”
“我曾经执迷不悟,已经错过一次了,这一次——我想换条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