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知序
简介:再顺着一看脸,好么,陆清容。对面的人显然也看见她了,眼睛都睁大了:“陈宝香?”若是以前,她穿成这样是绝不敢出现在陆清容这些人面前的,怕被奚落,可张知序感觉着,今日的陈宝香底气格外地足,昂着头就朝人家走过去:“你也来买东西啊?”陆清容拿帕子掩着口鼻,上下打量她:“你这是去哪儿要饭了?”“说了你也不知道。”她哼笑,揽过她的胳膊就道,“走,陪我进去挑衣裳。”“你这手脏死了,还不快松开?”陆清容嫌弃地推开她,“我这可是刚做的孤版珍品,弄坏了把你卖了也赔不起。”
陈宝香这一病就好几日没能下得床,意识模模糊糊的,全靠张知序撑着。
张知序配合地让大夫诊脉,听大夫说这身体底子不错,就是接连受伤遭罪了些,又说心里有不少郁结,得好好开解才是。
前半段是陈宝香的病症,后半段大概是他的。
张知序时常想不明白上天为什么会给他过人的天赋,又不给他任何施展的机会。二甲榜上的人如今都已经入了三省奉职,他却偏被分去造业司,管些制造织造酿造建造之事。
律法他插不了手,朝廷大事他也无权过问,学那么多东西,最后没一样能派上用场。
很难不郁结于心。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大仙。”陈宝香喃喃。
张知序回神,却见她没有醒转,只是在梦呓,“救命。”
心软下来,他伸出她的手拍了拍她自己,轻声安慰:“已经没事了。”
“救命。”她还是哭喊,眼角落下一连串的泪水。
张知序感觉到一阵灭顶的悲伤,远比他自己的情绪浓烈得多,像洪水一样翻涌上来,淹得他呼吸都困难。
勉强扶住床栏,他更恼那些个黑作坊了,想着等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他定要行使造业司之权,将这些地方统统整治一番。
床上的人突然睁开了眼。
“醒了?”他摸了摸她的额头。
陈宝香坐起来,看了四周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问:“我已经嫁进裴家了?”
“什么裴家,这是张知序的荨园。”他没好气地道,“你忘了自己怎么过来的了?”
费劲地回忆了一番,陈宝香立马去摸自己的荷包。
“在呢,银票都在。”他哭笑不得,“你也就会惦记这个了。”
“这可是一万两!”她又激动起来,“大仙你知道一万两可以让人多快乐吗?”
不知道。
张知序没好气地想,他眼里的一万两就是一串翡翠珠子亦或一辆巧夺天工的马车,若想买一处令他满意的宅院,那还得再加钱。
“走,我带你去感受感受。”她起身下床,踩上鞋就往门外冲。
身上穿的还是来荨园时的麻布衣裳,指甲缝里也还残留着许多脏污,张知序是该嫌弃她的,但她很高兴,喉咙间的窒息感一扫而空,整个人也都跟着轻盈了起来。
嘴角上扬,他用自己都意识不到的纵容语气笑道:“随你。”
陈宝香出门就去了自己一直想去但不敢去的万宝楼。
这里是一座五层高的飞檐雕花楼,门口站着两排迎客的小厮,里头的东西动辄过十两,普通百姓路过都得绕着走。
她以前来也是绕着走的,生怕碰坏什么让自己倾家荡产,亦或者询问了价钱又买不起,白遭冷眼。
可今日,她大摇大摆地就踩上了台阶。
“客官。”旁边的小厮上来拦住她,眼皮上下瞥她一圈,勉强假笑,“咱们这里有规矩,穿戴不整齐者无法入内。”
陈宝香低头看了看自己:“上衣,下裙,鞋子,我这都穿得挺整齐的么?”
小厮扯了扯嘴角,瞥向旁边的客人:“那样的才叫整齐。”
陈宝香转头一看,嚯,银绣上襦金绣下裙,穿着镶玉鞋,头上还戴着六根金簪。
再顺着一看脸,好么,陆清容。
对面的人显然也看见她了,眼睛都睁大了:“陈宝香?”
若是以前,她穿成这样是绝不敢出现在陆清容这些人面前的,怕被奚落,可张知序感觉着,今日的陈宝香底气格外地足,昂着头就朝人家走过去:“你也来买东西啊?”
陆清容拿帕子掩着口鼻,上下打量她:“你这是去哪儿要饭了?”
“说了你也不知道。”她哼笑,揽过她的胳膊就道,“走,陪我进去挑衣裳。”
“你这手脏死了,还不快松开?”陆清容嫌弃地推开她,“我这可是刚做的孤版珍品,弄坏了把你卖了也赔不起。”
陈宝香当没听见,借着她的势进了万宝楼大门,扫一眼一楼陈列的东西就对旁边的待客侍女道:“这一层没什么好玩意儿,带我去楼上吧。”
待客侍女脸上挂笑,眼里却显然都是轻蔑:“楼上都是贵门人家订好的货物,不卖的。”
陈宝香抽出一张银票就拍在了柜台上。
掌柜的正打呵欠呢,一瞥银票面额,当即就笑开了花:“客官楼上请,咱们有不少新来的高货——你这小丫头也是,这么贵重的客人都不会接待,去去去,后院扫叶子去。”
说着,又恭敬地朝陈宝香作请。
陆清容拿起那银票对着光看了看,也吓了一跳:“你抢钱庄去了?”
有钱如她家,来万宝楼一次的花销也不会高于百两,陈宝香倒是好,出手就是一千两,两百四十万钱,这得是什么样的家底?
“傻了吧。”她得意地踩上台阶,“都跟你说了我母亲系出名门,父亲家财万贯。”
“少骗人!”陆清容追上来,提着裙子气愤地道,“别人不知道,我可是在城门口的乞丐窝里见过你的。”
“我当时好日子过腻了想去感受感受平民的日子,不行吗?”
“谁脑子被门夹了才能起这种念头!”
张知序好端端地在看热闹,突然就被骂了。
他没好气地开口:“若是我没记错,你陆家的家主原是杀猪卖肉的,靠着跟程将军有些关系,才在巡防营里谋了差事。”
此话一出,万宝楼里的客人们纷纷都看了过来。
陆清容脸色涨红,恼道:“你瞎说什么,我爹那是护驾有功当的官,什么杀猪卖肉,听都没听说过。”
“人在发达之后总是会想掩盖自己不堪的过去。”陈宝香笑着拿起一把精致的匕首,对着刃口看了看,“我都明白。”
陆清容一把夺下她的匕首,气急败坏地道:“掌柜的,这个我买了。”
“承惠三十六两。”
“什么?”她诧异地看了看手里的东西,“就这,上头也没几颗宝石,要三十多两?”
“买不起吗?”陈宝香十分好心地道,“我可以帮你给钱。”
“用不着!”陆清容咬牙,“我挂我爹的账,别说一把匕首,整座万宝楼也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