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曲 推荐:anxiety.——JVKE," Yeah I've been stressing lately, but I don't ever let it show, so nobody knows, my friends don't understand me, I'm overthinking tryna cope, I feel so alone, it's just me and anxiety..."
小时候的天晴,并不讨厌下雨天,相反,还有点喜欢下雨天。
下雨天,天晴家人会接送她上下学,幸福;下雨天,可以不用跑操啦,开心;下雨天,把教室的窗户打开,窗外的松树和着雨水的香气,飘进教室,清爽宁神,享受;下雨天,跟小伙伴躲在一把伞下去小卖部买零食,亲密;下雨天,可以在课间静静地盯着窗外放空,惬意;下雨天,撑着伞走路躲水坑,总觉得自己在跳雨中曲,浪漫;下雨天,睡前听着窗外雨水落在万物上的声音,治愈。
小时候的下雨天,并不惹人厌......
周一通勤的日子,偏偏在打工人上班的早高峰时间段,暴雨如注,倾盆落下,豆大的雨点狠狠地砸向地面,就像连线的黄豆,不间断的落下。路上的行人,撑着的伞被吹得东倒西歪,无助地忍受着雨水的拍打。一些没带伞的人则在雨中狂奔,试图尽快找到一个躲避的角落。
刚出地铁就赶上了这场突如起来的大雨,没带伞的人们在地铁口挤着,天晴立在人群中张望,搜寻着班车的踪迹,找到后,冒着雨一阵小跑,也顾不得躲水坑了,迅速冲上车去,找到空位后坐下,松了口气,希望下车时能遇到公司的员工,蹭把伞。最终,还是没等着相熟的撑伞人,但雨小了点,天晴下车后急忙一阵小跑,跑到建筑下面躲着雨溜边儿走,唉,就这样吧。
到了工位上,天晴一边跟晓春姐和芳芳姐埋怨着坏天气,一边忙着擦鞋上的泥点子,昨晚在静姐家还没睡好,更心烦意乱了。
没料想,慧琳姐今天来得挺早,到了之后叫着大家先去小会议室开会,“C项目的招聘要抓紧了,Grace,新部门搭建的怎么样了?”
“基本都在谈薪环节了,老王(王国庆)最近面试挺配合的,近期应该能发出去几个offer,问题不大。”晓春姐很有把握。
“嗯,加紧点,章志强是本周入职对吧?周几呢?”
“就今天入职,下暴雨,可能堵在路上了,我给他留言了,到了之后先在前台沙发区等我会儿。”天晴答道。
“嗯,先把他拉入公司大群欢迎一下吧,也好让贾总和部门知道一下,让他们安心。”
“好的。”
“大家也看到了,公司现在也做大做强了,接下来,为了公tຊ司运转的效率提高,为了更好地管理,组织架构要发生些变化,我们会把算法人员和工程人员分开管理,也就是说:搞算法的,专心做模型的优化,叫算法部,还是由海哥统管;做量产落地工程化的人员,工作重心就是做交付,把他们归拢到一起,起名叫交付部。”慧琳姐边说边投屏优曼新的组织架构图,“明天的话,交付部的总监会入职,到时候由天晴做这个部门的HRBP。明天,由我来给他办理入职手续,待会儿,芳芳找我一下,我跟你说怎么做他的劳动合同。”
几个下属面面相觑,谁都没提前听说过此事,又从哪里突然蹦出来了个交付部总监?明天就要入职了?今天才告知?这不是开玩笑的吗?太突然了......
再看看这组织架构图,乱七八糟的,不像样子:算法部还是原来的感知部,都在海哥名下;交付部包括测试部、系统部;平台部和规控部,不归属任何部门。除了这些技术部门之外,再加上行政部、人力部、品牌部财务部,全部都是归余总管辖。
而贾总的部门,被拿掉系统之后,只剩下商务(3人)、采购(1人)、硬件(3人)、数据运营组(10人)、项目部(8人),贾总的权力版图变小了。
为什么平台不归入交付部呢?为什么规控部不划到算法部呢?这样乱七八糟,这儿切一块,那切一块的,天晴琢磨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叫啥名字哇?怎么明天就要入职了,这么突然?”晓春姐试探地问。
“嗯,他也是周六日才接的offer。”
“才拿到offer,这就马上入职哇?他挺积极的。”
“毕竟外面就业环境不好,我们刚拿了B轮,势头正猛,肯定选我们哇。”
“那他早就离职了哇?”
“嗯,新能源倒闭了。”
“这事,怎么一点风声都没透出来哇?”芳芳姐打听。
“这个岗位招挺久了,职位比较高,又迎来B轮,暂时没告诉你们。到时候芳芳,付猎头款的事情,由你来跟进。”
“他叫啥名字哇?”芳芳姐追问。
“杨旗。”
“咋写哇?”芳芳姐追问。
“杨树的杨,旗帜的旗。”
“MOKA系统里面搜不到这个人唉......”天晴小声说了句。
“嗯,他的职位级别比较高,简历不放招聘系统里,余总面过的,他今天会发个全员告知信,稍后芳芳你要写个组织架构变更邮件,等余总发完邮件后,你把组织架构变更的邮件也发出去。”
“系统以后归他管哇?那太好了,终于不用跟贾总沟通了。”
“刚好跟你们说一下,你们几个的分工,天晴呢,就管好交付部即可;Grace你呢,负责算法部,再加上贾总的部门,还有新建的autosar部门;芳芳,你就负责平台部和规控部,再加上职能部门。等他明天入职了,我会先带他跟领导层还有部门熟悉熟悉,天晴你去准备一下交付部的人员架构图和员工情况,再加上招聘流程中的人的情况,回头我带着你跟他开会。”
“那个,贾总那边的那位,薪资情况,余总看了吗?贾总催我了。”
慧琳姐皱皱眉头,并不是很想聊这件事,“余总知道了,他说他会跟贾总讨论后再定,余总本周三回上海,到时候再跟他聊一下。”
“他又出去了哇?现在不在上海哇?那他还挺忙。”芳芳补了一句。
“说实话,那个人的薪资,我们已经压很低了,流水也给你看了,贾总是一定要这个人进来的,天天找我问进展,我也跟你说一下这边的情况,你看你要不然跟贾总也说说?”晓春姐实在是被贾总烦死了,想要把这个包袱推给慧琳姐去面对......
“你就跟他说,等周三余总回来了,余总会找他的。他催他的,尽管让他催吧,你不用搭理他就是了,你又不是没被他催过。”慧琳姐三言两语又把包袱丢回去了。
“哪个岗位哇?除了系统,贾总那边还有在招的吗?”天晴好奇地多问了一嘴。
慧琳姐和晓春姐,谁都没回答这个问题,看来这个岗位也有点敏感......
“差不多就这么点事,我还有事得忙,大家散了吧,C项目的招聘,大家抓抓紧。”
三个臭皮匠,往会议室外走去,小声嘀咕着,这个组织架构变动是闹哪样,路过前台时,前台小妹叫住天晴,“天晴,那边有个新员工,找你办入职。”
章志强到了,差点把这个事情忘了,天晴挂上资本主义付费的假笑迎了上去,嘘寒问暖,带着候选人办入职去了。
整场入职手续办下来,天晴对这个章志强的印象变得更差了,短暂地接触,从他问的问题、他的谄笑、动作神态,无不透露着算计和市侩,天晴最讨厌浑身散发着算计的人了。章志强每次说话时,开头总会结巴,一句话总要把开头重复个三遍,才能把剩下的内容捋清楚说出来,张嘴说话的惯用公式是“我的理解啊...就是我听了你说的之后...按我的理解啊...我觉得......”;说话不利索,不耽误他心眼子转得快,眼珠子也跟着心眼子滴溜溜地转着;他说话太爱摆谱了,拿架子的那种做派也挺倒人胃口,张口闭口就要提一下自己C公司的地位和经验,太爱显摆了,那又怎样,还不是被C公司裁员赶出来了?还不是入职了优曼这家小公司?还不是没找到大厂高薪的工作?
他长得肥头大耳的,真像只蛤蟆,面相里透露着贪婪;梳了个老高的偏分大背头,就像是被龙卷风吹过一样,梳那么老高,真可谓是身高不够、头发来凑;条纹衬衫扎在他那短裤里,皮带都快扣不住他那大肚子了;脚上蹬的小皮鞋,颜色跟衣服也太不协调了,切尔西鞋型,鞋头老尖了,显得脚巨长;白袜子提那么老高,视觉上显得腿更短了,这身穿搭把他的缺点全暴露出来了,五五分的身高和胖大的肚子,显得很局促。
再加上之前谈薪阶段的极限拉扯,章志强在贾总和天晴面前完全是两面派的作风,更让天晴对他没有好印象了。
当天,余总把杨旗即将入职的欢迎邮件发出后,马上在公司内部引起了大范围的议论和骚动;芳芳姐还在修改组织架构变更的邮件通知时,测试部门的经理林雅琴来到人力部,打听她的新上司的情况,hr们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内幕,也是今早刚知道有这么个人存在,林姐想了想,拽着芳芳去小会议室聊天去了。
回来后芳芳姐一直摇头,一脸凝重,无奈地叹气。
“咋啦?回来一直叹气,她找你聊啥呢?神神秘秘的。”慧琳姐拿着小镜子检查自己的妆容。
“我跟你们说,你们心里知道就行了,心里有个数,别跟其他人说,特别是天晴,这是你管的部门,你得小心行事。”
“哎呀,你说嘛,搞得这么神秘紧张干嘛。”天晴眯着眼撅嘴,做着鬼脸表示不满。
“林姐怀孕了,这又碰上来了新领导,她心里不安。”芳芳姐跟晓春姐交换眼神,然后望向天晴,再三嘱咐,“这事情,就到此为止,心里知道就行了,别说出去。”
“有啥不能说的哇,这不是好事吗?这是大喜的事情哇。”天晴疑惑,怀孕不是喜事吗,“她胖胖的,都看不出来是怀孕了,要是肚子再大点,我肯定以为她是又吃胖了,不会想到她是怀孕了。”
“打住,到此为止,别议论了。”
“我也是不理解你们,明明是好事,有啥不能让人知道的呢。”
“对她不好,你不懂。”
女性受社会角色的限制,结婚生子这些事在职场上总会被放在工作的对立面,成为了公司考虑的人力成本负担。
职场和家庭,女职员就一定得完全割席表态二选一吗?
作为女性,不管妳未婚也好,已婚也好,已育也好,未育也好,他们总是有理由去挑剔妳,女性由子宫的存在而产生的恐惧,在其一生中,随时都有可能袭来......
“几个月了?”晓春姐问道。
“四五个月了,你知道的,她之前的事情,所以这次吧,她挺慎重的,之前一直没跟公司说,现在她的新领导要来了,她看了邮件后有点焦虑。”
晓春姐点点头。
“之前的啥事情哇?你们跟我说说哇,我不是要负责她的部门吗?我总得知道点吧?”
晓春姐转向天晴,小声说,“疫情前公司刚成立没多久的时候,她怀过孕,工作压力大,加班的时候流产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直没再怀上,你也看见了她那身型,年纪又大了,还有基础代谢病,不好怀tຊ上。这事你就搁心里好了。”
天晴点点头,“那她这是生二胎吗?年纪这么大了,怀不上就别再这么执着了吧,对她也不好。”
“一胎......”
林姐今年36岁了,之前流产过,现在好不容易怀上了一胎,生育有风险,工作上又空降了新领导,她的焦虑可想而知。但这是天晴没有经验的事情,她理所当然的判定林姐没必要焦虑,她也不懂林姐那个位置,有多少下属虎视眈眈,不懂大龄产妇在职场的困境,生理的不适和激素的不稳定,都会把心里的不安放大。
林姐表面上笑嘻嘻的,内心还是很惧怕的,毕竟家里还有房贷呢,工作不能出岔子;但是自己都36岁了,这么多年终于又怀上了,可能是自己最后的生育机会了,保胎也不能出岔子......
慧琳姐回到工位后,芳芳姐给她看了看组织架构调整的邮件,告知了林姐的事情,慧琳姐淡淡地回了句,“那她工作时多注意点就行了。”并未做过多的表示,没在工位上待几分钟,又消失了......
刚好讲到这些问题,晓春姐就开始分享自己看到了一篇报道《全职妈妈离婚获200万家务劳动补偿》,说着说着就开始催着芳芳姐去相亲。
又是结婚,又是相亲,又催,虽然不是催自己,天晴最近实在听相关话题 太多次了,十分抵触此话题,又开始横冲直撞地发言了,“那文中的人,结婚24年才分200万,一年青春才十万不到,芳芳姐,咱们还是老实打工吧。”
“你可醒醒吧,这可是税后7000一个月啊,那你们以后结婚了,随着物价涨了,判给你的说不定还多呢。”
“我跟芳芳姐,不嫁人就不用受老公的闲气,还不用当免费保姆伺候别人,赚的还比他赔的多,真没必要。七千块就想让我给人当老妈子伺候人,还得给人生孩子、养孩子、教孩子,想得别太美了,家政阿姨的工资都比这高!家教老师的时薪都多少了!月嫂月薪都是这七千块的几倍了!”
“跟你讲不通,反正芳芳你可别听她天天瞎咧咧,你赶紧找个人嫁了,趁你还没到林雅琴这么大年纪,赶紧这几年快点把孩子生了,对你身体也没那么大影响,产后也好恢复。”晓春姐看着天晴,打趣她,“就都跟她这思想一样,都不结婚生子了,将来哪有人交社保哇,我养老金指望什么发哇?生吧生吧,你们都赶紧结婚生孩子吧,现在还鼓励生二胎,多好,这样我老了,养老金支取才有保障。”
“都允许生二胎了,你咋不生?你跟邝先生再生个二胎,刚好跟你家大儿子错开,不断茬儿地交社保,那多好?”
“我不生,养不起养不起,养一个就够累了,不生,不生,你们去生,芳芳快相亲,说真的,你再过几年就三十五了,你得好好想想。”
“唉,你天天就跟我妈似得,念叨,这不,你看。”芳芳姐把自己手机中跟媒人的聊天对话拿给天晴和晓春姐看。
一个比一个一言难尽,跟相亲对象们的聊天对话,也是让人无语,天晴撇嘴,“那你还跟他们聊个什么啊,浪费时间。”
“别听她瞎说,还是要多认识多聊多见,把样本筛选范围扩大,总会遇到合适的人。”
“嘁,太费劲了。”就天晴话多,晓春忍不住拍她两下,想让她闭嘴会儿。
“唉,没意思,不想聊,但是为了完成政治任务,还得聊,还得跟我妈汇报进展。”
“你妈离开上海了没?”
“昨晚上走了。”
“来上海玩得开心伐?”
“她开心不开心,我不知道,反正我不开心,总是要念叨我几句相亲结婚的事情,说我不上心,添堵。”
“你跟媒婆说清楚你想找啥样的,把需求沟通清楚了,多介绍多认识,总没错的。还有啊,你不能单单指望着媒婆,这事既然做了,就好好做,你自己也得主动搜寻,我让你注册的那几个网站,你注册了吗?”
“注册了,开通会员得花钱。”
“那你花了吗?”
“没花,就每天浏览点免费的就行,花啥钱啊,都是骗人的,不值得花钱,好男人还需要去相亲网站上相亲认识另一半吗?唉,这个过程就跟工作中看简历、筛简历一样,没劲儿。”
“哎呀,该花的钱就得花,不一定花了钱还是遇到很差的,现在条件很好的人也相亲,大家都忙,没时间认识人,优秀的人也会单着,你该花钱还是得花。”
“你怎么跟个推销员似的,你这HR当的,可真是喜欢卖人。”天晴又插嘴,晓春姐又肘了她一下,瞪了她一眼。
“哎呀,懒得认识,没兴趣认识陌生人了,大家加了联系方式聊天,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句套语,没意思。”芳芳姐有点不耐烦。
“嗯嗯,我也觉得,就很程式化的聊天,没劲儿。”天晴还在多嘴,晓春姐又掐她一下,“哎呀,疼,我说得不对吗?我说得挺对的,相亲认识陌生人就跟工作中搜寻候选人一样,就跟面试一样,相当于下班还在加班,多累啊!我很理解芳芳姐。”
“就你话多”晓春姐拍了一下天晴的腿,“别听她的,你平时很会聊天哇,跟候选人还有员工都挺会聊的,你多跟人深度沟通沟通,多交流,筛选筛选,总会遇到的。”
“她工作会聊天,那是因为这种聊天是有工资领的,相亲跟奇葩聊天,钱挣不到,还得花钱买散结消气的药呢!”
“你个小屁孩,你怎么老给我打岔”晓春姐又拧了一下天晴的腿,天晴摆着欠揍的表情在椅子上扭动着躲避晓春姐的体罚。
“哪有那么好遇到,工作中我都得聊多少个候选人才能招来一个合适的人,而且面试耗时多短,跟人相亲深度聊天太花时间了,太累了,做不到。”
“总是能遇到的,你别消极怠工,反正这件事不要就这么搁置了,不要断,一直让媒婆给你找着,你自己也寻着,双管齐下,总能遇到的。”
“哎呀,你怎么老是劝人相亲结婚啊,你比家里的亲戚还烦!”天晴脸上挂着不耐烦的表情,“芳芳姐,你就不,你别相了,到时候我们搞个单身女性之家,我们住一起,互相养老。伴侣不一定要是性伴侣,可以是朋友哇,我们多找几个不婚的女孩子,一起住,再瞅瞅搞个创业项目,一起干。”
“就你还创业,你先把你主业搞搞好,好不啦?你不想结婚,你不要误了芳芳前途,她还要养她妈呢。”
“那把她妈叫到一起住呗,也不是不行。”
“想得怪天真,咋吃咋喝?”
“我们搞副业,想想搞啥好,万一就能暴富呢。”
“还暴富,搞啥副业暴富,听你领导说的,去擦边吗?”
天晴听完哈哈笑,跟晓春姐小打小闹起来,芳芳姐问完个中缘由,也咧个嘴笑起来,“领导她怎么研究起来擦边了?”
静姐和芳芳姐,都差不多大,都单亲家庭,都是沪漂,都过了三十岁、即将三十五,都在相亲,一个焦虑,一个佛系躺平,一个一直在追爱的路上,一个一直消极地认为遇不到那个人,一个执着要结婚,一个对结婚不抱希望,差不多的境遇,不同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