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晓英完全僵在原地,彭母见此,竟朝她重重磕了个头:“妈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她的号啕大哭顿时惊动了整个医院。
这话像闪电似的劈醒了彭晓英。
随之又生出一种荒诞感。
她不理解,彭母和彭霞竟能为一个留学名额做到这份上?
彭晓英上前去扶彭母:“妈,你这是干什么,哪有妈向女儿下跪磕头的道理。”
彭母哭闹着不肯起来:“是没道理啊,可你这冷心冷肝的,不顾你妹妹死活,我能怎么办啊……”
周边已经被看热闹的重重包围,见此纷纷出口指责彭晓英。
“这是啥情况啊?怎么当妈的一把年纪了,还要给自己女儿下跪啊?”
“听说是家里老二因为老大自杀了,就那个留学名额吧。”
这时,彭父居然也老泪横流,跪在地上。
“晓英啊,我们养你这么大,就求你这一件事,你是不是要逼死我和你妈啊?”
围观的人群说得更厉害。
“哎哟,这父母真是太可怜了……”
“这姑娘心可真狠啊,都这样了,竟然还不松口!”
“就因为一个名额,闹得家里鸡犬不宁的!”
所有人都将彭晓英架到高台。
如果现在不答应,就是不仁不义不孝,就算她不再不让,只怕最后的政审也过不了。
段之航扭头冲她喊:“彭晓英,你还愣着干嘛?!”
此情此景,彭晓英的心却出奇的静。
下一刻,她双膝一弯,竟也直直朝着彭母和彭父跪下了!
她将头重重磕在地上。
一跪,断亲恩。
被彭晓英的举动惊到,彭父彭母愣了。
段之航的话哽在喉咙,周围顿时也静了下来。
彭晓英猛地磕了三个头才直起身,额头红了一片,眼神却静而坚定。
“爸妈,我会把名额让给彭霞。”
彭母闻言,立即从地上起来,脸上还挂着泪,却一副喜笑颜开的样子。
彭父也朝周围人挥着手,喝道:“散了,都散了,别人家的家务事有什么好看的。”
旁边的段之航将彭晓英扶起来。
“你啊,早些松口不就好了,非要把小霞逼成这样,把事情闹得这么大。”
他的手掌温热,却让彭晓英身体发冷。
她忽地笑了:“是啊,这下大家都开心了。”
段之航在她这样的笑容下愣了神,心里陡然升起莫大的慌乱。
没等他有反应,彭晓英抽出自己的手臂。
此时,手术室的门打开,彭父彭母连忙跑到彭霞的病床旁。
段之航也快步向前走,又难得为彭晓英停下了脚步,回头叫她:“晓英?”
彭晓英面色和语气都很静:“你们照顾彭霞吧,我到教育局去申请改名额。”
段之航立即点头,转身就朝彭霞而去。
……
彭晓英到教育局,却提也没提名额转让。
她是来申请提前审查的。
等待资料下发的时候,她自己打印了一张像模像样的名额转让书。
又到外头花两毛钱刻了个萝卜章,在纸上戳了个印。
晚上,病房内。
彭霞拿着这张名额转让书,苍白的脸上笑容明媚:“谢谢姐姐,我一定会记得你的大恩大德,等以后发达了,我肯定好好报答你!”
彭母也难得亲亲热热地扶着彭晓英的肩:“你看,你稍微牺牲一点,家里人都开心了!”
彭晓英只是沉默,如同真的死了心。
段之航凝眸看她一会,还是收回了目光。
半月后,前往俄国留学的通知发了下来。
出发前一晚,彭晓英帮段之航收拾好行李,刚起身,就被身后的男人给抱住。
他贴着她说话,语气温柔无比:“晓英,只要五年我就回来了,你先好好照顾家里,等我回来,一定好好补偿你。”
彭晓英轻轻推开他,笑道:“我是你的妻子,当然会等你。”
转身,她在日历上划下最后一笔。
倒数最后一日,她等到了。
第二天,段之航带着彭霞前往统一安排的留学生出发地点。
段之航先核实完资格,下一个就是彭霞。
她正和旁边的彭父彭母说笑,就听见核对员疑惑出声。
“你叫彭霞?可这上面没你的名字啊!”
彭霞愣住,顿时脸色大变:“同志,你是不是搞错了?”
彭母也失声大叫:“怎么可能?!同志你再看看,是不是看漏了,彭霞的名字应该是后来添上的!”
核对员将两页名单翻了个遍,还是一样的答案。
段之航想起彭晓英送自己出门时的平静表情,心念一动,不好的预感更甚。
他沉声问道:“那彭晓英呢?这个名字是不是在名单上?”
核对员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对啊,但是她申请了和另一队研究员一班车,两个小时前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