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父祝母的那块田,秧苗的确倒伏在一众蓊郁的稻子里,十分明显。
陶霜挽起裤脚,及时下地排水,疏通沟渠,扶正水稻,又用尼龙绳杂草捆扎。
等她忙完一整块田的拯救工作,已经是晚上七点了,正值夏季,太阳还没下山,照在陶霜苍白疲惫的脸上。
她缓了缓会,才转身往家属大院方向走去。
没走多远,迎面就见一个笔直修长的身影走来,是裴青寂。
他大概是从训练场过来的,身上的迷彩服都还没换下。
四目相对,陶霜看出他眼里的焦急,她在心里轻笑一笑,祝薇家的事,他哪件不上心。
半响,她心力交瘁,主动开口:“你不用去看了,秧苗确实被水淹了,水被我排了一些。”
裴青寂不疑有她,“嗯”了一声,两人一同走在回家的路上。
裴青寂边走边问:“那还能补救回来吗?”
“能,但有一些根茎已经被泡坏了的,我不能保证收成了。”陶霜就事论事回着。
之后,两人之间是很久的沉默,谁都没有说话。
远处的太阳快下山时,陶霜耳边才传来裴青寂的声音:“陶霜,这段时间你辛苦了。”
“所以的确是被水淹了,既然查清楚了真相,那么做错了事情,就要承担责任。我会和你一起承担的。”
陶霜自嘲般地笑了一声:“你还是不相信我是吗?”
裴青寂话语一顿:“事实摆在这里。没人会用整亩田的收成开玩笑。”
陶霜无力地闭了闭眼睛,再次睁眼,眼里波澜如水:“那裴营长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她不在乎裴青寂会自己看她了,以后,未来,她的世界都不在有他了。
裴青寂看着陶霜纤细的背影,有一瞬间停下了脚步,迎着落日,他伸手竟然莫名产生了一种抓不住的缥缈感。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的很长,经过一家糖画店时,裴青寂下意识开口。
“想吃点吗?你们女孩子应该都爱吃这个。”
陶霜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许多精美的糖画,很漂亮。
但她摇摇头:“不用了,我不爱吃糖。”
裴青寂胸口的那抹抓不住的感觉猝然加重,刚要说点什么,不远处响起一道清丽的声音。
祝薇穿着碎花裙朝他们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根花朵形状的糖画,手上戴着的手环十分亮眼。
她脸上带着歉意,咬唇道:“青寂哥,陶霜姐,我爸妈的事情我知道了,他们闹得这么大张旗鼓的,真的很抱歉。”
这件事情最让陶霜伤心的其实并不是祝父祝母,而是在一起五年,却不信她的裴青寂。
陶霜轻声的回:“没关系。”
反倒是裴青寂皱眉看向祝薇:“你不是说牙疼吗,怎么还吃糖?”
不经意说出的话才最能表达真心。
陶霜一下就明白了,爱吃糖的人,是祝薇。
祝薇摇头:“是刚刚我看见你们在那里停了一会儿,我给陶知青买的。”
说着,就递给了陶霜。
陶霜不擅长拒绝别人的好意,只好接下。
没说几句祝薇便道别离开,裴青寂看陶霜一直没吃,主动帮她拿着。
陶霜看着裴青寂心情颇好的样子,垂下头不再去想,默默走自己的路。
到家后,看到桌上摆的三菜一汤以及厨房里还在忙碌的裴母,两人皆是一愣。
裴母兴致冲冲地从厨房冒出头。
“你们俩这么忙,桌上饭菜都凉了,快坐下吃吧。”
裴母不住在家属大院,但时常关心他们,有时间就会过来给他们带些自己种的菜。
陶霜和裴青寂的确没吃饭,尤其是陶霜,在地里忙了一天,回家有饭吃,不免觉得幸福。
裴母不停往陶霜碗里夹肉,一边说道:“霜霜,你不是前段时间生病了吗,阿姨特意炖了水鸭,给你补补。”
听到这句话裴青寂筷子一顿,他根本不知道陶霜生病了。
“你……”
陶霜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不甚在意地朝他浅笑了一下:“没事,都好了。”
裴青寂却觉得这顿饭有些食不知味。
裴母坐在一旁看他们吃,心里也开心。
她试探性地说道:“你看你们都在一起这么多少年了,隔壁同龄的小张,孩子都打酱油了,你们也是时候把结婚提上日程了。”
“我看今年国庆就好,日子好,你们俩……”
“阿姨,我们还在为国家做奉献的年纪,还不着急。”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这是第一次,陶霜先开口拒绝裴母的催婚。
最简单最直接的一个原因就是,两天后她要离开了。
反倒是裴青寂,抬头看了陶霜一眼,眼神里有不易察觉的错愕,沉思了很久,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
奇怪的气氛萦绕在两人中间,一直持续到裴母离开。
陶霜打开柜子,翻看研究资料,这些她已经全部分类整理好了,到时直接拿走就可以。
裴青寂知道这些东西是陶霜的宝贝,一直没有动过,他在一旁看到陶霜认真工作的样子,恬静而温柔,突然心念一动。
“陶霜,我想了想,我们结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