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骂得狠,但安嫣面上也是笑盈盈的,“对啊,我脑子不太好,看不出来路这么宽,硬要往人身上撞,撞不到人就撞桌子,撞不到柱子去撞墙也行……”
“孩子都这样了,你怎么还说风凉话呢?”孙芳芳端着架子在这儿演绿茶,一群人看热闹,压根儿没人去看那摔倒的小孩。
“你关心孩子,怎么不去帮孩子止血,亏你还是个医生呢!”安嫣白了孙芳芳一眼,越过她继续去排自己的队。
但孙芳芳却不肯罢休,“也不知道韩大哥看上你什么了,一个泼妇。”
安嫣停住脚步,毫不顾忌得看向孙芳芳,“你想干嘛呢?他看上我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俩明媒正娶已经结了婚,你一个好端端的姑娘,正事儿不干非追着他这个已婚男人跑,我看脑子不好的是你吧?”
“你胡说!明明是我先认识韩大哥的!”
“可他先跟我结的婚。”
“你!”孙芳芳气得脸色煞白,再加上旁边人冲她指指点点,恼怒得把饭缸一摔,转身就跑了。
弹起的饭盒盖子好巧不巧,正砸在刚才摔倒那小男孩脑袋上,本来已经不哭了的孩子,再次嚎啕起来。
孩子妈瞬间暴怒,“什么玩意儿啊!还大夫呢!真是没素质!”
……
安嫣打了饭回到病房,秦冽正在换药。
他腿上固定的夹板已经拆掉,伤口处接合的很好,整个小腿已经消肿,包起纱布以后如果不走路,基本是看不出异常的。
“大夫,我想出院了。”
大夫翻了下手里的病历,“是可以回家去养着,不过还得注意,不能多走路,也不能进行体力劳动。”
秦冽乖顺的一一答应。
可大夫前脚走,他后脚就从抽屉里掏出来一封信,递给了安嫣。
“部队的介绍信到了,咱们可以去领证了。”
秦冽的兴奋不加掩饰,倒让安嫣有点害羞。
她尴尬得放下信封,清了清嗓子正要说话,秦冽却突然一拍脑门。
“我忘了,你看不懂是吧?”秦冽说着,拿过那封信,自己念了起来。
官方的回信,其实没有读出来的必要。
可秦冽也不知道抽住了哪根筋,兴致勃勃得非要读。
全不知道安嫣一点儿没听,她此时脑瓜子开足马力在搜寻傻丫的记忆,想知道她有没有读过书,到底认不认字。
终于找到傻丫读过书的记忆,安嫣猛地松了口气,一把抢过秦冽手里的信纸,“谁说我看不懂!我认字儿!”
傻丫虽然没上过学,可她亲妈是资本家出身的大小姐,亲妈在身边的那九年,也教了傻丫不少东西。
不用装文盲,让安嫣狠狠松了口气。
可秦冽紧跟着又道:“不过领完证,我就得返队了。”
“返队?”
秦冽点了点头,“领导让我回去,有紧急任务要执行。”
“可是你的腿还没好啊。”
“我是军人,国家有需要,我就得去。”
身体是他自己的,安嫣点了点头,也就没再说什么。
来时拿的东西不多,也就几件换洗衣裳,回去时收拾着也简单。
只是瘦猴那边一时也没法联系,不过秦冽既然要走,等他返队,自己再去找瘦猴应该也来得及。
公社医院有三轮车,额外加钱,是可以把病人往家送的。
下洼村不算近,他们这一趟,花了安嫣足足五块钱,回家的路上,安嫣还在想,过两天秦冽返队,也不知道他这副样子,要怎么去。
一路颠簸,很快就到了下洼村。
因为韩家在半山坡上,安嫣想让师傅把秦冽送到家门口。
可才到村口,便看到一大群人围在那儿。
安嫣跳下三轮车想让大家伙行个方便让个路,可走到跟前,却听见了苏小梅的声音。
“我就说是不对劲儿,傻丫从小跟我一起长大,闷葫芦一个,咋就突然变得那么伶牙俐齿的,连读过书的医生都说不过她,现在想想,她跟我们家傻丫,长得还真是不像啊……”
安嫣悄没声的凑到跟前去,就看到不止苏小梅,李桂花也在人群当中,祖孙俩一唱一和的,演得那叫一个活灵活现。
“那咋弄,要不还是找个老神仙来驱驱鬼吧!”
有人起头,就有人附和。
老村长把烟袋锅一敲,厉声呵斥:“胡说八道!什么仙啊鬼的,那是四旧!是迷信,谁敢宣传迷信,不想活了啊!”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噤声。
眼看着人群要散,李桂花却突然喊了起来,“那不行,这事儿你们不能不管,我们家可怜的傻丫,现在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等那个狐狸精跟着姓韩的回来,到时候我们家傻丫就更没活路了!”
老村长睨了李桂花一眼,“那你就去报公安,叫公安同志给你找人!”
“公安也跟姓韩的串通了,根本不管,我就说当初秦冽怎么会那么心甘情愿的认下傻丫,敢情是外头有了人,拿我们家傻丫当幌子,也不知道他弄回来那个女妖精是什么来路,要真是山上下来的什么精怪,那咱们村子不就完了……”
“胡说八道!”老村长见李桂花越说越离谱,直接站起来赶人。
人群四散,安嫣也开始往三轮车那儿走。
可乡亲们没认出她,先认出了秦冽,再看跟秦冽站在一起的安嫣,想到李桂花刚才的话,有那胆小的,直接就吓瘫在地上了。
“鬼啊!”
“真是妖怪啊!”
乡野偏僻之地,因为受教育水平有限,最怕这种以讹传讹的空穴来风。
尤其再加上点神神鬼鬼的概念,因为这些年破四旧,人们骨子里那些老东西被压抑着,有这么个火星子一煽,那直接就烧起来了。
安嫣压根儿没把苏小梅的那些话给放在心上,扶着三轮车一路回了韩家,蹬车子的师傅帮着放下行李,拿了钱就离开了。
秦冽拄着拐杖进屋,安嫣跑了两趟放东西,凳子都还没坐热,就听到了外面起了吵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