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口一个决定,就把江月泠砸的心声俱裂。
她急红了眼,忍着腰后的疼去追周北竞:“不可以!若是封路施工,正清观的香火怎么办?”
没了香客,观内的师兄弟又该怎么办?
不想刚追两步,就被董觉拦住:“江天师,周总的决定从不会更改,您请回吧。”
江月泠只能眼睁睁看着周北竞离开。
走出周家庄园时,天空正落着小雪。
簌簌白雪如刀刃般在肌肤上,江月泠却好像觉察不到冷。
她的心已经被周北竞丢进了寒潭。
再也感受不到暖意……
她失魂落魄的回观,不想却上山的必经之路上,看见了施工护栏,和正在运作的挖掘机!
原本平坦宽阔的水泥路,已经被挖的稀烂。
无法通车,更无法通人!
江月泠的心狠狠震了震,下意识上前想要阻止。
可冷风一吹,她又清醒过来。
就算当下阻止了,也无济于事。
周北竞想封路,有一万种办法。
而她,无能为力……
江月泠只能忍着腰间的疼,从曲折难行的山路回了观。
一回到观中,师弟们的议论声传来。
“听闻山下封路了,这香客们怎么上来啊?”
“唉,要是没了香火,我们能熬过这个冬天吗?”
正清观自立观以来,就依靠香客的香火存活。
但观内从不多拿,只勉强够生活就行,多余的会全部捐赠给孤儿院。
是以,若是香火断绝,只怕观里撑不过两个月!
江月泠心如刀绞。
径直走进三清殿,红着眼跪倒在三清像面前,额头叩着冰冷的地面,哽咽开口。
“祖师爷在上,为今之计,或许只有弟子以寿数为注,才能为观中师兄弟博一线生机。”
她虔诚叩首,才直起身来,慢慢点燃了香。
“求祖师爷保佑弟子,保佑天清观渡过难关!”
在江月泠期待的目光中,插入香炉的香烟直直升腾。
她浑身一松。
可紧着,心脏却像被人用刀划开,疼的她禁不住难以呼吸。
渡过此关,也就意味着——
她等了很多年的周北竞,不是她的。
因梦而起的缘,注定也像一场梦,化作虚无。
她闭了闭眼,转身出门。
可就在踏出门槛的那一刻,供奉台上的三炷香,齐齐断裂!
……
江月泠并未觉察到香断了。
她盘坐在书案前,按照抄写下来的禁术,细致的绘着续命符。
越写到后面,她越是支撑不住。
明明是寒冬腊月,她整个人却像是从水里被捞出来,执笔的手都在颤抖。
每一笔一划,都如刻刀,在她脊髓中乱刺。
江月泠咬牙忍着。
可符成的那一刻,她再也忍不住,猛然吐出一口血来。
半个小竞后,江月泠将那张符咒放在口袋里,慢慢走向静室。
暖光将师父的身影映照在窗户上。
她缓缓跪地,对着那道身影磕头,泪一滴滴砸在雪地中。
“师父,我昨夜还许了愿,愿正清观所有人,都能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不肖弟子江月泠,就此拜别。”
说完,她没再犹豫,转身往山下走去。
周家庄园。
江月泠面无血色,将符递给周北竞:“让沐小姐随身佩戴,七日见效。”
周北竞接下,眼中疑虑闪过:“就这样?”
江月泠强压住胸腔里翻滚的情绪,淡声提醒:“周总可以不信我,但不能不信正清观。”
周北竞被她看的心头一跳,旋即有些恼怒。
“好,那你就在这里住着,如果不能如你所说,刚好证明正清观徒有虚名!”
看着周北竞离开的背影,江月泠虚脱一般倒在沙发上,嘴角却划过浅笑。
以她的命为代价的续命符,怎么会不行?
她不求周北竞从此信神拜佛,只要他不要再动毁了正清观的心思就好。
当天晚上,符咒便生了效。
江月泠整个人蜷缩在床上,小小的一团,却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抽筋剥皮的痛溢遍全身!
饶是以江月泠的心智,也禁不住闷哼出声,到最后更是低低哀鸣起来。
倏然,门开了。
周北竞满脸被吵醒的不悦,却在看到狼狈的江月泠时,顿时消散。
他蹙眉走到床前:“怎么回事?”
可江月泠却被困在了梦魇中,分不清现实虚幻。
恍惚中,她抓住梦中那人的手臂,声音里带着哽咽。
“明明说过,情难移,爱长存,共白头,陛下怎么能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