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沅倒有些看不清阿月了:“在蜀州你与晴岚姑姑是待我最好的人,我当晴岚姑姑是长辈,也拿你当亲人,只惟愿你二人一生都能顺遂安稳,以后你在我面前莫再说这样的话了。”
阿月不禁笑道:“小姐还是太心软,阿月区区一个丫鬟,有什么值得你关心惦念?”
沈沅摇头,目光冷了几分:“丫鬟也是人生父母养,与皇帝、郡主有何区别?休要再被我听到你自甘轻贱!”
阿月只是笑,点头未再争辩。
“晴岚姑姑可在府中?”沈沅问起正事。
“姑姑吃过早膳就去了药膳坊,不多时应当就会回府了。”阿月道。
沈沅嗯了一声。
晴岚姑姑不想让自己回京,这是摆在明面上的事实。
可有些事,只有到了京城才有机会彻底解决。
果不其然,听说沈沅打算回京后,晴岚气得脸发僵:“你已在他身上栽了一次跟头险些送了命,就这么记吃不记打不长记性?”
“我父亲的府邸在京城,那里是我的家,我想回去看看。”沈沅不卑不亢地答。
晴岚看了她好一会儿,也没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端倪:“你若真想走,我也不留你。”
顿了顿,又恨铁不成钢地继续说道:“要是在京城过得不好随时可以回蜀州来,晴府多你一个也不多!”
言下之意,养一个沈沅还是养得起的。
沈沅压下心中的愧疚,点点头:“好。”
“你打算何时走?”晴岚蹙眉问。
“明日出发。”沈沅答得简短。
她担心自己每多留一日,就会多一分歉疚与犹豫。
晴岚一听立马又动了气:“这么着急走,当我这里是龙潭还是虎穴?”
“只是最近几日,天正好放晴,若迟了,保不齐会有秋雨绵绵,到时动身途中多有不便。”沈沅解释。
“要走的人总能找出诸多借口,”晴岚愈发没好气,可是又拗不过她,“总归你想走我不留你,多带些金银细软,尤其莫缺了银钱,否则到了京城想再回来怕是有人不愿给你出路费让你离开!”
一番话说得既好气又好笑,沈沅听得阵阵心酸。
这世间到底还是有人关心惦念自己的,而这个人却是慕子晏的生母,自己仇人的母亲。
当夜,沈沅让阿月收拾好了行囊,次日慕子晏已备好马车。
晴岚气归气到底,还是亲自送二人出了蜀州。
一行人马上路,一切从简。
马车只有两辆,慕子晏与沈沅各自一辆。
随行的人也只有零星几个,到了夜间沈沅却总觉得四周风声簌簌,似有无数双看不见的眼睛。
行至山崖间,领头一个侍卫模样的人道:“陛下,前面就是蜀州城外的一线天了。”
一线天地势险峻,四周山匪横行。
慕子晏看了眼阴沉的天色,判断夜间有雨,吩咐众人在附近稍作歇息明日天明再继续赶路。
车队于是停下,在附近找了家客栈休憩。
客栈的掌柜见来的客人众多,立刻亲自出了柜台相迎。
这里生意冷落空空无人,慕子晏干脆将整间客栈都包下,掌柜见状笑得牙不见眼。
到了夜间,众人用过晚膳,几名侍卫在外巡逻。
阿月替晴岚收拾完房间,拿着些破旧棉被出来,直叹气。
“小姐,看来今夜要委屈你了,这些都不能用,余下的虽能用但也都是半旧不新,我先将这些扔出去罢。”
掌柜的得了不少赏钱,扔几床破被他倒也不心疼。
沈沅见状,没有阻止。
不一会儿,阿月就来到了外头的阴暗处。
她放下棉被,取下头上一根不起眼的发簪。
那发簪的尖头赫然是墨石所做,粗的一头则是空心,她从中取出一张半指宽的纸条,用墨石极快地写出一行小字。
“晴岚已中毒,十日后毒发,到时皇帝必定返回晴府。切记莫失良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