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阳长公主。”
田掌柜想了想,又摇头说:“也没道理啊。咱们从不跟宫里人来往,不经营官银的生意。没得罪谁,长公主也犯不着啊。”
海云舒说:“得问个清楚。”
“怎么问?”
朱太后膝下子嗣稀薄,生了三胎,只有少阳长公主一人成年。
海云舒起身:“给我备车。”
“东家现在就要去?”
“就算是判了死罪,也得让人犯问清个缘由。咱们一没偷,二没抢,不能无缘无故的受人欺压。”
田掌柜赞同:“那赵员外这边?”
“给他兑。”海云舒拿定了主意:“把分号能匀出来的银子,通通调过来。实在不行,就拿着我的玉牌,去海家借。”
“如此一来,只怕他得寸进尺,更得意了。”
“得意?”海云舒旋即轻蔑:“最近不是闹山贼闹得厉害吗?”
伙计答:“可不是吗!河道决口,多了不少灾民,但凡有点力气的,为了活命,都去落草为寇去了。”
海云舒计上心头:“田掌柜,你到账房支些银子,再去趟瓦梁寨,那里的梁寨主与我母家有些交情。让他们想想办法,不管是吓唬,还是威胁,把这姓赵的给我早点撵走……”
海云舒附在田掌柜耳边细细交待。
只见田掌柜原本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
最后,喜笑展颜:“东家妙计,就得硬碰硬,给他点儿颜色看看,不怕这姓赵的不滚蛋。”
*
换了身烟霞色的连锻软锦综边长裙,既端庄,也不出挑。
去之前,海云舒已经打听清楚了。
这少阳长公主与驸马虽是新婚不久,可夫妻关系并不和睦。
驸马宋明冲出身微末,父亲只是个儒生,他是全凭着自己的本事中了状元,入的翰林。
先帝看中宋明冲的才干,才将嫡女下嫁。
天家赐婚,皇恩浩荡,多少人求不来的恩典。
朱太后就这么一个女儿,从小当掌上明珠一般护着,担心她到宋家受委屈,于是就请先帝建造了公主府,只许驸马一人与之前往同住。这样,就免了公主和宋氏一家老小的家长里短。可谓用心良苦。
男尊女卑,君臣纲纪,地位的悬殊,难免生出嫌隙。
日子久了,矛盾便愈加严重。
莺歌看着匣子里的旧书,问:“夫人,别人登门都是名品奇珍,怎么你带着几本破书就去了。也不怕长公主把咱们骂出来?”
海云舒随手翻开一本:“长公主自幼皇宫内院宠着长大,什么宝贝没见过,需要咱们去她府上卖弄?
“倒是驸马,一向为官清廉,从不喜铺张,唯独爱收藏古书。
“我这几本诗集,是从藏家手里收来的秦代孤本,他指定喜欢。”
莺歌佩服:“夫人,还不到半日功夫,你连这都知道了?”
“夫人我,可不止知道这些呢。”
见公主府已到。
海云舒吩咐莺歌:“拿了拜帖,快去扣门吧。”
原本,长公主是要拒客的,可听说海云舒是为了驸马的事而来,犹豫再三,还是准了她的拜见。
一路有如仙子一般女使领着。
到底是宫里出来的,一个婢女,气质举动都与寻常人家是云泥之别。
公主府是背靠皇城,整个京都风水最佳的所在。里面亭台溪水,鸟语池鱼,其雅致丝毫不逊于皇庭宫苑。
先帝对这位嫡长女宠爱有佳,大到楼阁轩榭,小到花草树木,都是南方运来的珍品,别处是绝对看不见这样的景致。
长廊的尽头,是个六角凉亭。
里面正端坐吃酒的,想必就是少阳长公主。
她虽然不算顶尖的美人,可气质却尽显高贵。
海云舒上前屈膝行礼:“参见长公主。”
她微微点头:“坐吧。”
“多谢长公主。”
“说吧,什么事啊?”
“入冬了,外头冰天雪地的不宜出门。送几本书来,给长公主解解闷。”
长公主瞄了眼木匣子,知道她别有用意。
便说:“你倒会投其所好。”
桌上正温着一壶梅子酒,热气翻腾而出,缕缕飘散在风里。
海云舒起身侍奉,将酒斟满:“书是死物,因人而生。能被长公主看上,也算是这几本书的福气了。”
“程侯夫人,你果然不简单啊。”
她虽不常出门,可最近也听说了,东昌侯府的当家主母好大的架势,在应天府衙,大义灭亲,雷厉风行地处置了家贼。
一个女子,杀起人来,连眼都不眨一下。
海云舒微笑:“长公主谬赞了。”
公主正要说话,只见远处跌跌撞撞跑来一姑娘,急匆匆的,众人没拦住,她已经扑到了公主脚下。
“公主嫂嫂,求你再救救我二哥吧。他真得扛不住了!”
长公主极力维护着表面的端庄,手上拽着险些被扯乱的裙裾,像是对这位姑娘避之不及。
“兰妹妹,你这是做什么?”
见这丫头如此不懂规矩。
嬷嬷拉起她的胳膊:“兰姑娘,长公主正在会客,有什么事儿,咱们等客人走了再说成吗?”
“不成,再迟一刻,我二哥哥就没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