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冬,京市。
月亮从鲜红的红旗上划过,顺着红砖墙一路跃进一家新开张的绣店。
叶云意坐在缝纫机边,手颤抖着握着一张薄薄的验孕试纸——
两条杆。
上辈子做梦都想要孩子却偏偏怀不上,这辈子,她决定放手,答应了秦淮州的离婚,这个节骨眼上却偏偏……
是的,她死过一次,又重生了。
重生的那天——
秦淮州结束任务,意外提前从军营回来,正好撞到她被他家人讽刺苛责,寒着脸扯着她上楼。
“这三年,他们就一直这样讽刺你?说你是不下蛋的鸡,要你为一大家子做晚饭?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是我的妻子,不是仆人,这事传出去,别人怎么看秦家?”
这话听着,就好像他有那么点在乎她这个妻子。
但细看——
他冷峻的眉眼间没有一丝温情,只有军人凌厉的气势,冷漠一如从前。
再出口,她也只能挤出一句:“……抱歉。”
上一世她试过和他说的,她傻傻的把他当做依靠,恨不得什么都和他说,可一次又一次,他根本没耐心让她把话说完。
次数多了,她也就学会了闭嘴。
毕竟,她家当初是有求于秦家才联姻,不过是因为老一辈的一纸协议,才嫁给了秦淮州。
一个区区契约妻子。
既然上赶着还提什么委屈?
可她的道歉没有平息这场质问,男人脸色反而更难看:“你是觉得没有必要争吵,还是觉得我们之间没有感情,这些不重要?”
“……都有。”
她上辈子就已经足够明白,秦淮州对她这个妻子没有一点感情。
果然,她的话落音之后,就又听见一句:“如果你实在无法适应,我可以离婚放你自由。”
和上辈子一模一样的话。
她终于抬了头,对上他的黑眸,也看清了他眼底的漠然。
心颤了颤,尽管再听一次,心竟还是会痛。
喉间苦涩,她勉强挤出一句:“……那谢谢了。”
对话就此结束。
她知道,秦淮州已经有了喜欢的人,而她纠缠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没有好下场。
上辈子她不明白这些,拒绝离婚,以为虽然结婚前两人没有感情,但婚后两人夫妻生活合拍,他也会和她一样,慢慢放下过去,喜欢上她。
可最后,她还是被强硬离婚,被狼狈赶回港城,成了所有人厌弃的万人嫌,最后孤零零病死。
这辈子她不想再重蹈覆辙。
所以,谈话完的第二天,她就搬出来了。
“嘭!”
窗外有烟花绽放,将昏暗的屋中照出了色彩,也拉回了叶云意的思绪。
她将验孕试纸收起,揉了揉发胀的眉心,心绪不宁。
无力躺下,闭眼不久,眼前却浮现起一幕幕光影——
她一抬眼,就看见秦淮州正和另一个女人宣誓结婚!
他转过头来,望向她的黑眸冰凉。
耳边响起秦家人刻薄讥讽:“淮州已经娶了新老婆,你还来不要脸纠缠做什么?滚回你的港城去!”
“少装病求可怜,就算你真的得绝症要死了,淮州也不会去看你最后一眼!”
“不——”
叶云意满头大汗惊醒,月亮还高高悬挂,一屋子清冷……
像极了她上辈子病死前的那个夜色。
她下床倒了一杯茶,凉水入喉,喘息才平缓。
闭上眼,却没法再睡。
“明天,还是去催催秦淮州吧……”
她要和他尽快办理离婚,免得夜长梦多。
……
第二天中午,秦家。
叶云意走到二楼主卧,他们的婚房。
刚要进去,一道阴影盖过头顶,她抬头,便看见了秦淮州高大的身形。
两人目光在空中相撞,只一瞬,他别开了视线。
他对她回来没什么反应,就好似她对他来说无关紧要,是空气一般的存在。
叶云意攥紧了手,犹豫几秒才开口:“你之前提的离婚……”
顿了下,才压着情绪,把话彻底说完:“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扯离婚报告?”
话音刚落,还不等男人回答,忽见一个女人从主卧中走来——
“淮州哥,这屋子的东西不用换了,挺好的,我就这么住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