熘铧虽失去了心脏,但因着浮华之境的缘故,并没有性命之忧,是以他不过在床上睡了几个时辰,便能下地行走。
他拉开门,刺目的阳光照耀在身上,升起几分燥热之意。
熘铧看着站在院中晒衣服的蔓舒,没有出声,只是那般的看着,好像一眼便能万年。
他的视线滚烫,不过几息蔓舒便发现了他的存在。
她转过身迎上熘铧的目光,下意识的弯了弯嘴角:“你没事了?”
“嗯。”熘铧回着话,走上前道蔓舒身边,之间距离不过半尺,亲近至极。
蔓舒瞧着他,微微皱了皱眉,退后一步:“你既然好了,明日便离开吧。”
熘铧眼神一黯,蔓舒在赶他走!
“你……不愿瞧见我?!”
“不是,公子莫要多想,只是我未出阁,家里平白多了个男子,便是你我之间清白如丝,也难免人言可畏,还是要避些闲的好。”
蔓舒将两人的关系扯得极远,让刚刚熘铧的动作成了笑话。
“我不记得我来自何处,也不记得要去向何处。醒来瞧见了你,便好像寻到了归处一般,蔓舒,我离不开你。”
熘铧俊白的面容上满是落寞与孤寂,若是放在旁人眼中,怕是心生怜惜。
可蔓舒只是淡淡的看着他,捡他回来,本就是不愿看着一条生命消逝。
除此之外,若是当真论起心思,她对这个初见之人,心中莫名涌动着厌恶。
那种感觉像是心悸,也像是恐惧。
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告诉她,远离眼前这个男子,他会让她万劫不复!
所以,无论他说什么,蔓舒都不以为意,甚至觉得荒唐可笑。
“公子,我不知你说这些是何意,也不知你是从何处知晓的我的名姓。但这些都不重要,救你是身为医者的本分,至于你是否失忆,也同我无关。收留你一晚已是我仁至义尽。明日起来,我不希望在这里见到你。”
蔓舒说着,擦着熘铧的肩膀匆匆走过。
熘铧怔然的站在原地,眼前衣物蒸发的湿意似乎是头顶烈日之下,唯一的救赎。
不知站了多久,双腿有些发麻。
熘铧慢悠悠的转身,透过敞开的窗扇看着忙碌的蔓舒,眼中满是复杂的苦涩。
他还在奢求什么呢?
至少蔓舒已经来到他眼前了。
他最起码有了重新开始的机会,至于能不能抓住,便是他的能耐了。
而他也相信,他与蔓舒之间的爱,能跨越浮华之梦!
缓步走上前,站在窗外,熘铧看着蔓舒疑惑抬起的双眸,低声说道:“叫我熘铧,别叫公子。至少别那么生分。”
蔓舒看着他,没说应,也没说不应,只是沉默着。
入夜的南荒同白日相较起来,简直是天差地别。
似乎是为了彰显金乌鸟的威力,白日里简直要将人晒死,而入夜之后,随着金乌鸟的睡去,南荒就像是被下了冰寒咒术一般,冷的彻骨。
熘铧虽不能动用仙力,却仍有仙力护体,自是感受不到冷意。
可蔓舒不是,她裹着厚厚的棉被,将自己缩成一团,尽量用自身体温温暖着自己。
打着牙颤,蔓舒看着升入中天的明月,浑身发抖。
若是可以,她当真想要将自己埋进火堆,至少不会这般冷!
“吱呀!”
一声门响,牵动了她飞走的神思。
怯怯的露出一双眼,蔓舒看着不请自来的熘铧,眼中尽是厌烦。
“你要做什么?”
她紧攥着被角,看着抬腿坐上床榻的熘铧,满是戒备。
熘铧被她这样的目光看的心中一痛,可看着她冻得苍白的脸颊,轻叹了口气:“这冷气是透进骨子里的,饶是你盖着再厚的被帛也无用,我天生体热,抱着你刚好能为你解除这严寒。”
他说着,强硬的掀开被子,将抗拒的蔓舒紧抱在怀中。
一千年了,这是他第一次真实的触碰到蔓舒。
熟悉的气息围绕着他,耳边响起的蔓舒的叱骂之声叫他更是确认怀中之人是他深爱之人。
“蔓舒,蔓蔓,我好想你……”
闻言,蔓舒动作一顿,她抬眼看着阖目平静却难掩面色悲戚的熘铧,眼底满是诧异。
她确定,她从未见过此人。
她能感受到他对蔓舒的情真,也确认他断不会认错人。
除非她同他的蔓舒面容性情全都一模一样。
可是这世间,当真有这般巧合之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