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明玥的思绪渐渐放空,又慢慢被琴音拉回来。
她抬眼看向沈知珩,他主动搬来张与琴房格格不入的懒人沙发,是不是,开始接受她了?
上次,是她跟着他进来的,可这次,是他主动拉着她,走进了他的世界。
不知道,能不能得寸进尺?
纪明玥站起来,慢慢走到钢琴前:“我可以试一下吗?”
沈知珩往旁边挪了挪,第一次将自己琴凳的位置让出一半:“坐。”
“学过吗?”
“学过一点。”
他看着她的手放上琴键,心里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就好像他自己的世界,有不属于这里的气息,慢慢流淌进来。
“要看谱吗?”
“我记得的。”纪明玥转头对他笑了笑,指尖下滑tຊ出一小段曲子,祈愿的开头,分毫不差。
沈知珩弯了弯唇,指尖开始在琴键上舞动,四手联弹,纪明玥能完全跟上他的节奏,如此地契合。
她这样的水平,也算得上专业。
他心下讶异,又有些不自知的欢喜,不是源于她出乎意料的专业,而是出乎意料的默契。
就像流水绕高山,久等逢知音。
对于他而言,弹琴其实是一段孤独的旅程,一个房间,一架钢琴,一个人。
哪怕是演奏会上,有乐团有观众,可是他全身心投入其中,只能感觉到,钢琴与他。
而现在,他的小世界进来了一个人,他愿意与她分享一半钢琴,她记得他的曲谱,能与他四手联弹。
他能在此时,感受到灵魂的共鸣。
他的灵魂在告诉他,他或许不再孤独了。
一曲终了,纪明玥的指尖依旧放在琴键上,这里有他的温度,有他年年岁岁沉淀的时光,也有她对他,最初的眷恋。
“你弹得很好。”
沈知珩温声开口,指尖在琴键上敲出几个音符:“以后如果想弹琴,也可以来这里。”
他将独属于他的世界,独属于他的这架钢琴,完完全全地对她敞开。
纪明玥微微一怔,有陌生的喜悦如海浪一般,在心头小小地涌动。
她偏头看向他,与他的眼神对上,他的眼睛很好看,此时眸光温柔,如同神明垂首,素手拈花。
“我只想和你一起弹。”
她学过钢琴,但没多少兴趣,她现在对于钢琴的兴趣,全都来自于沈知珩。
沈知珩听她说出这句话,她的眸中带着暗藏的倔强,认真又执着。被她这样注视着,有一种是毫不迟疑地被选择的感觉。
没有人会不喜欢被坚定地选择和偏爱,它永远能触及到人心底最深的坚冰,就像裹挟着最火热的岩浆,融化它。
“好。”
他应承了她,愿意将他一直以来,最珍视的钢琴和音乐,与她同享。
纪明玥似是意外他的回答,伸出手指勾住他的袖口:“真的吗?”
“嗯。”
“那我弹得不好,你要教我呀。”
“好。”
……
沈知珩现在不需要每天去华锦,没有前段时间那么忙碌,在家的时间多了很多。
纪明玥跟着他,像他身后的小尾巴,他在书房处理事情,她便拿着电脑在旁边写更新,他去练琴,她便跟去听,有时候也会和他一起弹。
沈知珩自己习惯了安静,从前不觉得这样的生活方式有什么问题,可当纪明玥最近开始跟着他之后,他有时就会觉得是不是有些无聊了。
“明玥。”
“嗯?”
“周炎他们说晚上聚聚,想去吗?”
“好啊。”
聚会地点是他们这个小圈子常去的会所,沈家旗下的,也是为了保护沈知珩的隐私,毕竟他也算半个公众人物了。
沈知珩带着纪明玥到包厢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五六个人了。
林睿率先端着酒杯站出来:“知珩,就差你们了。”
纪明玥跟在他身边走过去,一边打量了一下这几个人,都是熟面孔,许立新,周炎,还有两个也是在婚礼上见过的。
嗯?不对,有一个……
她觉得有些眼熟,视线又转回去的时候,那人也正看着她,眼神带着惊讶。
“明月……”
纪明玥神色如常,朝他浅笑:“你好,我是纪明玥。”
“日月明,斜玉玥。”
沈知珩微微偏头:“认识?”
她摇了摇头:“婚礼上好像没见过他呀。”
罗闻看着她有些恍惚:“你好,我是罗闻。”
“你和知珩婚礼的时候我还在实验室做项目呢,没赶上。”
“有听他们提过你。”
林睿闻言一把搭上罗闻的肩:“我们罗闻,北城大学少年班出来的小天才,现在做科研呢。”
纪明玥弯起眼眸笑了笑:“好厉害啊。”
沈知珩闻言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过去坐吧,想喝什么?”
“嗯……要不来点果酒吧?”
“果酒?确定?”
“不是有你在吗?”她坐在他身边,靠他极近,一只手抓着他的手臂,是很明显的依赖感。
沈知珩的心不由地软了几分:“那少喝点,这里的果酒度数有点高。”
“嗯嗯。”
纪明玥又同其他几人打了招呼,手里端着沈知珩拿给她的果酒,一边听他们聊天,时不时地回应几句。
“知珩,来玩几杆啊。”正打桌球的周炎扬手喊沈知珩过去。
纪明玥跟在他身边一起走过去,看着他拿起球杆,姿势熟练。
她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打球,罗闻不知何时走到了她旁边。
“这局知珩哥赢定了。”
“嗯。”
沈知珩又进一球,直起身准备换角度,便瞥见纪明玥和罗闻站在一处。
“明玥,要玩玩吗?”
纪明玥便脚步轻快地走到他身边:“可是我不会呀。”
“你教我,好不好?”
“嗯。”
他把球杆递给她,站在她身后,伸手握住她的双手,教她调整姿势。
纪明玥顺着他的力道倾身,就像整个人被他环进了怀里。
她能感受到背后他宽阔的胸膛,呼在耳边的气息,还有手心的温度。
是暧昧亲密的距离,近到她感觉呼吸间萦绕的都是他身上如雪松般清冷的味道。
“这样握住杆。”
“这只手,这样放。”
他手把手地教她姿势,纪明玥却有些无法集中心神。
“来,就这样,试一下。”
她抬眼看了看球,此时他带她调整好的角度,这个距离,她轻易地就能在脑中计算出该用什么力道,打在白球的哪个点,让那个球进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