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顺着脸颊悄无声息的陷入土里,曲宁舒就这么静静的躺着。
天色越来越暗,她的意识也渐渐昏沉。
突然,一束强光扫了过来:“宁舒!”
宽厚的手臂勾着她的肩膀,将她抱住了土坑。
她到底还是没死成。
曲宁舒被顾熙之带回了病房。
一系列检查过后,顾熙之的脸色很是凝重。
看着他这神情,曲宁舒知道自己的病早已恶化了。
“顾大哥,你没必要救我的。”
顾熙之攥紧了手中的检查单:“宁舒,人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曲宁舒苦涩一笑:“可是,我什么都没了……没有了弟弟,也没有了健康的身体……”
顾熙之抿唇未语,检查单被他攥成了一团。
这时,病房电视里跳转出一则新闻——
“傅氏总裁傅呈禀和著名画家邵安安女士宣布订婚,天作之合……”
一刹那,病房间安静得可怕。
曲宁舒怔怔看着,感觉身体的温度渐渐抽离了。
原以为已经心死,没想到看到他要订婚的消息还是会难过。
那个男人之前还说要和她领证,现在转头又跟别的女人宣布了婚讯。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她已经没有力气去计较。
只是——
她也好想像其他人一样,穿着婚纱被所有人祝福啊。
“我想出院。”她看着顾熙之,语气坚定。
顾熙之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你的身体不适合再出去了。”
曲宁舒有些虚弱地笑了笑:“你知道的,我从小就爱美。”
“我无法接受自己头发掉光,插满管子在医院等死的样子,就当我这是我最后的遗愿吧。”
顾熙之劝不动她,检查单上的数据也提醒着他一切都已回天乏术。
与其让她在医院痛苦,不如放手让她做自己想做的。
最终,他点了头。3
下午时,曲宁舒便离开了医院。
她去婚纱店买了一件婚纱,直接回了老宅。
那是他们一家四口一起住过的房子。
房子不大,但很温馨,里面藏满了她的回忆。
傅呈禀不喜欢她画画,所以她的过往画作全都封存在了这里。
从前她画傅呈禀、画父母、画弟弟、画她的梦想、画她所爱的一切。
画册里,逆光而站的少年,乘着背后的日光,宛若神明回眸一望。
这是曲宁舒见他的第一眼,也是少女怦然心动的第一次。
她画了下来,留存在册。
再往后一页一页翻开,她的情绪也跟着翻涌。
幸福的、快乐的、痛苦的、不堪的,都在这一瞬间盈满了她的心间。
她将最喜欢的一幅画拿了出来,这是一张有他们一家四口和傅呈禀的全家福。
“若是真有这一刻就好了。”
曲宁舒抚摸着画册,神色悲恸了几分。
这一刻,她是等不到的。
因为她马上就要死了。
傅呈禀若是知道她死了的消息会怎么样呢?
应该会松一口气,然后和邵安安幸福地生活下去吧。
不想了。
曲宁舒摇了摇头,将画册放在床边。
她希望自己死前最后的一幕是快乐的。
就让她带着这幅画和老宅里所有的回忆离开这个世界吧。
曲宁舒将门窗都封得严严实实的,然后洗了个澡,换上了婚纱。
她在镜子前转了一圈,白色的裙摆翩翩舞动,美轮美奂。
曲宁舒想了想,还是拿起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了傅呈禀。
「你有你的幸福,我有我的自由,再见。」
从今往后,再也不见。
曲宁舒将盆中的木炭点燃,满满的一大盆泛着红光,气味很快弥漫在密封的房间里。
她躺在床上,整理着婚纱裙摆。
她要漂漂亮亮的去见她的父母,她的弟弟。
空气越来越稀薄,她的意识也越来越昏沉。
恍惚中,她好像看到年轻的父母携手而来,还有健康的弟弟在身后奔跑着,对她招手。
曲宁舒笑了笑,欣慰地闭上了眼。
一家人,终于可以团聚了。
另一边,出差回来的傅呈禀刚下飞机,就听说了他‘被订婚’的新闻。
不用多想便知道是邵安安干的。
他让公关部撤了消息,又给邵安安打了个电话敲打了一番。
邵安安现在不太安分,明明回国时说好了只是为了商业合作。
所以他才替她扫清障碍,甚至在曲宁舒面前也更多维护她。
但她却借着自己的名义做了不少小动作,这次更是触到了他的底线。
想到这个消息若是被曲宁舒看到,自己又得解释一番。
他让司机掉头直接去医院,准备看看那个女人。
可是不知为何,车离医院越近,他心底的淤堵感却来越重。
“叮”
手机传来一条消息,是曲宁舒发来的一张婚纱照。
傅呈禀心底一空,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他生命里流逝。
他立即拨打了曲宁舒的电话,却显示已关机。
车停在十字路口的红灯处,旁边的广场大屏正在播报本地新闻。
“今日下午京市番禺郊区一女子烧炭自杀,请看前方记者报道……”
傅呈禀定睛看着大屏幕,瞳眸在刹那间紧缩——
视频里被送上救护车的人,是曲宁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