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胖大婶见她不搭理,就以为自己占了上风,语气更加刻薄:
“对一个丫头片子这么好,怎么不见你们孝敬一下老人呀?你婆婆今天去挨批斗了,看样子也该回来了,要不你和我们一起等等吧,也能尽尽孝。”
对于林母今天劳改期满,接受批斗之后就能回村了的消息秦姝确实毫不知情,但这并不妨碍她怼回去:
“我和国栋确实不算孝顺,只是国栋每年可以拿一两百工资回来,现在还给了林家五百块钱而已,可能确实比不上您的儿子儿媳。
只是不知道他们给你多少?要不您说出来,让我们也有个参考嘛!”
胖大婶一下子就哑口无言了。
这年头他们这种在地里刨食的人一年到头一大家子人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都攒不下来十块钱,跟别提一两百了。
秦姝无意贬低农民,没有农民哪儿来的粮食。都是靠劳动吃饭的,没有谁比谁高贵。
这话不过是用来打击一下她们的气焰,让她们以后别逼逼到她的面前来而已:
“还有啊,‘少爷小姐’这种封建的东西怎么能挂在嘴边呢?大婶你以后可得小心了!万一哪天就被人举报了呢,那岂不是要林家婶子一起被送去劳改和批斗了吗?”
“我,我没有!”这群人的胆子还不如林母,一句话就被吓怕了。
秦姝的话让她们瞬间想起林母就是被秦姝亲手送进去的,一时间个个儿往后退,眼神中带着心虚和惊恐,生怕秦姝一言不合就把她们给举报了。
特别是胖大婶,腿都软了,连忙道:“我就是随便说说而已,你可别举报我!”
秦姝就笑笑,一言不发地离开了。留下胖大婶心中忐忑不安,一个下午都在担心被警察带走。
但其实秦姝才没有那个闲工夫举报她呢,她只是想告诉她们,自己并不是个软柿子而已。
离开枣树后她把小院的门打开,这样可以让她从远处看到林母进村,但他们却看不到她。
等她把碗洗完,就听见远处传来了喧哗声。
她站在门边,微微探出脑袋,看到一群人骂骂咧咧地走进村里,中间簇拥着蓬头垢面的林母。
林母身上的衣服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上面沾满了烂菜叶、臭鸡蛋,甚至还有大粪。她的一块头皮被人扯掉了,脸颊红肿,嘴角还有些渗血。
胸前还挂着一块粗制滥造的木牌,上面用杂七杂八的字歪歪扭扭地写着“封建残留”四个大字,周围还有不同颜色的笔画,也不知道是什么。
有人扯着嗓子大喊:“新林村的人出来了,来接你们村的落后分子了!”
原本还围在村口看热闹的人顿时做虫鸟散,深怕丢人。
林家人也没有一个人出来接她。
送她来的人就是为了闹得人尽皆知,以达到杀鸡儆猴的效果,于是就一路高喊着把她送到了林家老宅门口,把她脖子上挂着的牌子扯下来挂在了林家的大门上,还警告说不准摘下来!
看着他们朝这个方向走来,秦姝连忙关上了院门,没有再去关心林母的状况,只是后来她偶尔听那些闲着没事儿的大婶们说,林父上工回去看到那块牌子气得晕了过去。
这些秦姝都不关心,因为眼下有更让她操心的事情——
祁缙之经过多方走访终于找到了镇上有奶站的存在,而且就算是在村里也能每天送奶上门。
只是一瓶牛奶要两毛钱,而她身上总共只有一块八毛六。
本来想订五瓶瓶的,两个大人和妞妞每个人一瓶,小宝两瓶。但是祁缙之还有一个星期才发工资,她只好先订一瓶供小宝一个人先喝着,多的再喂妞妞一点。
这让她有点后悔上次花了那么多钱了。但是即便如此,她还是觉得家里的粮食储备不太够了。
她不由地开始怀疑,她是不是花钱太大手大脚了?或许正如刘大婶所说的,她应该节约一点?
虽然祁缙之并没有给她算过,但是她也知道家里还欠着林家五百和之前修房子的钱,少说也有几百。
祁缙之看着她难得一个晚上都皱着眉,哄孩子的时候也显得心不在焉,再联想到奶站的事,心里知道她是在为钱的事情发愁,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因为她担忧的是事实。而他目前并没有能力去改变这个事实。
这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让他浑身难受!
秦姝见他拿着衣服在衣柜前站了半天,疑惑地问道:“你还不去睡?”
虽然祁缙之自从上次无意间忘穿衣服之后就开始有意无意的脱掉上衣在秦姝的面前晃荡,但是祁缙之本身就沉默寡言,她这还是第一次对着光着上半身的他说话。
但祁缙之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我明天开始去找点货拉。”
秦姝一愣,反应过来时祁缙之已经走出去了。
想着他刚才的话,她忍不住笑了笑。有个人分担压力的感觉......还不错!
虽然他比较木讷,但是有时候还是挺贴心,挺有男子气概的......
对金钱的忧虑逐渐消散,这一夜的秦姝就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一样带着甜美的微笑进入梦乡。
爱笑的女孩运气都要会差!
秦姝昨天还在忧心钱的事,今天就有人来给她送赚钱的机会了!
经过了半个多月,她寄去沪市的信件终于有了回音,而且还是两封。
原来信被送到她家里的时候她高中最好的闺蜜黄露露刚好和她妈妈在她家里做客,得知了她现在的情况和地址后立马给她写了一封信。
信里埋怨她这么多年都狠心不跟家里联系,就连她也不联系,害她担心那么久......
其中最吸引秦姝的注意力的是黄露露提到她从京大毕业之后经导师介绍,现在在华新出版社当翻译。
因为这些年文化人大都遭受了不太好的事情,他们这种外文行业更是支零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