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得海这声使不得并未刻意压低,楼上的两人自是也听到了。
温若身子一僵,只觉安得海的声音如鞭炮般在耳边炸开,脑子翁的一下不知如何是好,指尖骤然使力
“嘶”
元政背上传来刺痛,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
温若听到吸气声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使劲儿的地方是哪儿,脸上的僵硬转变为惶恐,想到楼下的动静又换成难堪。
元政则是满腔怒火,任谁正在兴头上被打断了都会不满,更何况还是堂堂一国之君的元政,这安得海如何办事的,元政对着底下怒吼
“滚下去”
皇后在看到安得海的出现的那一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狠历的目光扫过此时跪在地上面如菜色的小永子一眼,又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薛小仪,若不是来看在她怀有龙嗣的份上,她现在就想掐死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宫人们纷纷面露惶恐的退下,天子之怒不是什么人都能承受的,只留皇后,薛小仪与安得海三人在原地不敢动弹。
见皇后都跪下了,薛小仪也满脸不甘的扶着肚子跟着跪下。
此刻楼上温若正紧紧的抓住元政的衣角,脸上残留着些许温存后的潮红,眼泪跟断了线的珍珠一般顺着光滑细腻的小脸落下,嘴里的话断断续续的
“嫔妾没脸见人了”
元政将人搂入怀中柔声安抚道
“莫怕,没人敢说三道四,爱妃在这等着,朕下去看看”
“嫔妾不用下去拜见皇后娘娘嘛”夹着哭腔的软糯的声音里填满了担惊受怕,招人心疼
“不用”
看着皇帝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温若抬手将脸上的泪擦拭干净,嘴角弯起一抹弧度。
见下来的只皇上一人,皇后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安”
元政看向跪着的皇后与薛小仪冷哼一声
“万安?皇后让朕如何万安?皇后给朕好好说说你为何来这”
“回陛下,是薛小仪带着灵雨阁的小太监找到臣妾,说…说温小仪,温小仪,与人私通,臣妾这才带着人来查看”
元政漆黑的眸中划过一抹杀意,将视线移到跪在皇后身后的薛小仪身上
“皇上明鉴,是,是小永子给嫔妾说的,嫔妾想着他是灵雨阁的人,所以,所以”
小永子被压上来时抖如筛糠,眼睛不时的朝薛小仪望去,见薛小仪一言不发便明白自己已经被放弃了。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是薛小仪,薛小仪让奴才将灵雨阁的消息递到倚梅居的”
薛小仪将身子埋得更,不敢再说话
“传旨下去,薛小仪冲撞圣驾,疏于侍上,言行有失,着降为从六品美人”
薛小仪一脸不tຊ可置信:“陛下,嫔妾……”
话还未说完便被皇后厉声打断“薛美人还不快领旨谢恩”
“一个小小的小仪便能随意安插眼线,拨弄是非,皇后这后宫若是管不好,再有下次朕可以找人帮帮你”
“臣妾知错,定勤加管理不会再让类似事件发生”
元政收敛眼中的冷意,又想到楼上的温若,此次的事情让她受委屈了,便又继续道
“温小仪雍和纯粹,心性纯良,率礼不越,着晋为正五品修仪,赐封号纯”
薛美人见害自己的罪魁祸首还晋了位份,心里恨不得杀了这个贱人,她定不会让她好过。
“至于这个背主的奴才,杖毙”
温若将下面的动静都听得清楚,嘴角弧度更甚,晋位她自然欢喜,在这后宫中,只有三品以上的妃嫔可以称娘娘,且若是诞下孩子也可养在自己膝下,她不会让自己的孩儿唤她人母亲。
元政刚上楼便瞧见温若两眼亮晶晶的看着自己,哪有刚才泪眼婆娑的模样
“陛下给嫔妾晋位份啦”
元政挑眉“这么开心?”
“嗯嗯嗯,开心,嫔妾谢陛下隆恩”
“你打算怎么谢?”
“啊?”
元政抱着温若出来时众人都吃了一惊,安得海对这位温小主的地位又往上提了不少,今日他是亲眼见证了这位温小主说了多少圣上不喜的话却只三言两语就能让陛下消气的,且第一日侍寝就晋了位份的是陛下登基后的头一份,现下又被陛下亲自抱着一同乘坐龙辇,这温小仪今日必有大造化。
待上了龙辇温若东看看,西瞧瞧之后才想起问
“陛下,这是不是不合规矩?”
“那爱妃现在下去自己走回灵雨阁?”元政戏谑道
“陛下既抱了嫔妾上来若嫔妾再下去岂不是忤逆圣上?嫔妾阿爹说了要听陛下的话,不得忤逆圣上”
“所以?”
“所以嫔妾还是安心坐着吧,陛下的意思就是规矩!”
元政还是没忍住将笑意自胸腔放出,这温家究竟是如何养闺女的,竟养得这般天真又古灵精怪的,倒也舍得将人送进这宫里来。
到了灵雨阁,元政牵着温若下来,见宫人们早早的便在外候着恭贺主子晋升之喜,温若也大方地给了不少赏钱,主子奴才一派和气,相处间也颇为自然,不难看出平时温若的性子。
到了内室,元政打量着屋里的装饰,粉丝的轻纱床帘,精致的各种小摆件,床头还放着几个各样式的竹编小摆盘,分别放着蜜饯零嘴儿,针绣用具和一堆五颜六色的布娃娃,小小的,一一整齐的摆放在竹盘上,趣味十足。
又瞧见桌案上五颜六色的石头和屋内的小摆件,看着不像是宫里的东西。
温若顺着皇上的目光看过去,指着那些小物件儿一一给他介绍。
有爹娘送的,两位兄长送的,两位姐姐送的,还有她自己赢得花灯,自己做的小兔子,说着说着声音便渐渐低了下来,元政见状知道她是想家了,牵着她坐下。
“给朕说说爱妃的家人吧”
温若听皇上提到家人眼睛又明亮起来。
“嫔妾的父亲只娶了娘亲一人,生养了兄弟姐们五人,嫔妾是家中最小的,哥哥姐姐从小便都宠着我,有什么稀奇玩意儿都往我院里送,后来大哥在书院读书一月才得两日假,大姐姐也嫁人了,家中就我和二哥还有二姐姐,二哥自己不愿读书便常偷着往外跑,我与二姐姐非常羡慕,我爹常常被二哥气得恨不得将他丢出去……”
温若说,元政就静静的听着,两人之间就像寻常夫妻一般温馨。
天慢慢的暗了下来,两人还无所察觉,直到安得海来问是否要传晚膳才停了下来。
“爱妃吃饱了吗?”
“饱了,陛下呢,我瞧着您方才用得不多”
“无事,朕待会吃”
等洗漱好被压在床上时温若才反应过来那句待会儿吃是什么意思。
在叫了三次水之后温若终于承受不住昏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元政看着还在睡梦中的女子安然失笑,昨日是他孟浪了,忘了她初经人事,朝安得海做了噤声的手势,出门后又交代了灵雨阁的宫人不要打扰温若才离去。
安得海走出灵雨阁后又回头看了一眼,想起昨夜的场景,他一个无根之人听着房内的动静都忍不住老脸一热,又想起陛下走时还在睡梦的女子,这纯修仪当真了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