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谢煜安
简介:“啊,别别别!”舒倾遥话还没说完,谢小倩利落地跪下磕了三个头,喊了一声舒倾遥:“师父。”舒倾遥瞪了谢煜安一眼,把谢小倩抱起来,对她道:“你跟之前一样喊我姐姐就行。”当然,以后得喊她嫂子。谢小倩巴眨巴眨眼睛,甜甜喊她:“姐姐。”舒倾遥看着谢小倩,认真地对她道:“小倩,你不笨,你很有天赋,”甚至可以说,在音乐方面,是万里无一的天才。“你好好跟我学,以后你的未来,不止是在村子里当老师。”谢小倩不知道听没听懂了,懵懂地看着舒倾遥,只是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逐渐流露出渴望。
这个孩子,也不知道在家受过什么虐待,连发表自已的意见都怕惹别人不高兴。
“你别怕,”舒倾遥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此刻看她的眼神,倒是真的热切了几分,“你听听,是这里不一样吗?”
舒倾遥给她试弹了两段,其中一段的音比另一段要低一些。
谢小倩认认真真的听着,突然小小声道:“这里比之前那里声音要低……”
舒倾遥顿了一下,有点意外。
谢小倩竟然有绝对音感。
这个世界上,所有声音都是有音的,开门声,说话声,雨声……
而绝对音感具体则是指不需要基准音就可以分辨一个声音的高低。
在现实中,拥有绝对音感的人是少之又少,大部都是成功的音乐家,比如迈克尔杰克逊,杜丽莎,周杰伦等。
舒倾遥本身也是有绝对音感的,这令她在钢琴上造诣比别人要容易许多,她的恩师曾经就非常自豪她的天赋,也曾经在她身上寄予厚望。
只是最后,她还是令恩师失望了……
而现在,她是不是可以培养自已的徒弟了?
原本只是想让谢小倩当红娘,而现在,舒倾遥是真的动了心思。
她有这样的天赋,自然不能埋没了。
“小倩,”舒倾遥笑着问道,“想跟我学琴吗?”
小小的谢小倩懵懂的看着面前漂亮的女人,她还不知道,自已的人生已经彻底从这一秒发生了改变。
当二十年后,成为世界上最著名的华人女钢琴家,在世界各地被众人拥护,被公众和评论界一致称赞她的演奏是“灿烂辉煌的”“举世罕见的天才”的时候。
她总是会想到这一天。
她遇到了她心软的神。
*
是夜。
谢煜安拎着装在饭盒里的半碗饭,匆匆的回到了家。
还没进门,他就听到了谢荷兰的大嗓门道:
“不行!一个月才一块钱!她留在家还能给我洗碗呢,你把她带去学校了,我找谁给我洗碗?”
“舒老师,不是我看不起她,这丫头从山上摔下来,把脑子摔坏了,你还是换个人吧。”
谢煜安推开门走进去,冷着脸扫了一眼屋内的人。
谢荷兰坐在桌前,磕着一把瓜子,他妹妹谢小倩低着头,站在舒倾遥旁边。
谢煜安把视线落在端端正正坐着的舒倾遥脸上,眉心忍不住皱了一下:
这个女人怎么又跑到他家来了?
“谢同志,你回来了!”
舒倾遥见到他,十分热情,站起来招呼道,“来来来,正找你呢,有急事给你商量。”
舒倾遥拉着他的手,把她想要收谢小倩做学徒的事,跟谢煜安说了一遍,并表示自已会上下接送,不仅包吃早中晚饭,还会给谢小倩一个月一块钱的工资。
——这话听起来简直就像是个招摇撞骗的大骗子。
哪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像是在赫连村,每个农民平均每天生活费,也就六分钱。
一个月 一块钱,对一个普通家庭来说,算是一笔不菲的额外收入。
谢煜安阴沉的视线落在舒倾遥无辜的小脸上,搞不懂这女人脑袋里卖的什么药。
看着谢煜安那看骗子的眼神,舒倾遥有些急了,差点举起手冲着他发誓:“谢同志,我是真的想收小倩做学徒!她在音乐上很有天赋,你把她交给我,她将来肯定会有出息的!”
舒倾遥虽然知道,在不久的将来,就是改革开放,恢复高考,同时也恢复了艺考,但是现在她不知道怎么和谢煜安说。
她另辟蹊径:“谢同志,让小倩跟我学钢琴多好啊,到时候她还可以去学校当音乐老师,不比你天天上工干农活轻松吗?”
谢煜安的眼神微微晃动了一下,看了一眼站在舒倾遥旁边的谢小倩。
小丫头眼巴巴地看着他,眼睛里满是渴望。
谢煜安轻轻地抿住嘴唇。
他每天要上工,赚工分,没办法带她,而让谢小倩留在谢荷兰身边,他也不放心,如果舒倾遥真的原因收谢小倩做学徒,那自然是比留在家里要好的,只要包吃,就算不给工资他都乐意。
但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女人会这么好心吗?
谢煜安狐疑的眼神,落在舒倾遥白净精致的小脸上,跟她热切的眼神对视了一眼,迅速地移开。
这个女人……
对他不怀好意。
谢煜安心里此刻难免有些恼羞成怒,觉得舒倾遥是为了接近他才故意过来收谢小倩做学徒。
——他现在倒是真的冤枉了舒倾遥,虽然一开始她确实打得这个主意……
谢煜安冷着嗓子:“我该怎么相信你?”
“……”这个家伙,疑心病还真重。舒倾遥为了打消谢煜安的疑虑,从日袋里数出两块钱,“这样吧,我先付两个月的工资。这样总行了吧?”
谢煜安看着舒倾遥手里崭新的人民币,没有动,倒是谢荷兰冲上来,接过了舒倾遥手里的钱。
她满脸堆笑道:“舒知青,既然看你这么有诚意,那就一个月一块钱吧,先说好了,这丫头脑子笨,如果不小心把你东西弄坏了,我这边可不包赔啊!”
她刚才只是想跟舒倾遥讨价还价,看舒倾遥有钱,想再抬一抬价。
现在谢煜安回来,她怕谢煜安不同意,到嘴的鸭子飞了,赶紧把事情定下来。
谢煜安抓住谢荷兰的手,一把将钱抢了回来,谢荷兰气得大呼小叫:“谢煜安,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有人愿意帮你养你妹妹,你还挑三拣四,你那点工分你养得起小倩吗?”
谢煜安英俊的脸上闪过一丝恼意,心里头蔓延上一种难以言喻的难堪。
他确实养不起谢小倩,每天拼死拼活工作,也就赚日饭吃,谢小倩跟着他,一天也只能吃一顿饭,七岁的孩子瘦的跟猫一样。
他如果有点能耐,也不至于让自已亲妹妹上山摔断腿,也没钱治,到现在谢小倩走路都跛脚。
谢煜安的眼神一下子暗淡了下去,舒倾遥看着他的表情,心尖儿抽疼。
她急忙道:“谢煜安,我是真的想收小倩做学徒,她太有天赋了,我舍不得埋没她,你相信我好吗?我不是同情你,这钱给你,是希望你能信任我,把小倩交给我。”
谢煜安抬起头,看着面前女人诚恳明艳的大眼睛,他把钱塞回舒倾遥手里。
舒倾遥急道:“谢……”
“如果你真的想教她,那我不能收你这个钱。”谢煜安声音冷硬的道。
谢荷兰气得大呼小叫,谢煜安充耳不闻,把谢小倩推到舒倾遥面前,“跪下,叫师父。”
“啊,别别别!”
舒倾遥话还没说完,谢小倩利落地跪下磕了三个头,喊了一声舒倾遥:“师父。”
舒倾遥瞪了谢煜安一眼,把谢小倩抱起来,对她道:“你跟之前一样喊我姐姐就行。”当然,以后得喊她嫂子。
谢小倩巴眨巴眨眼睛,甜甜喊她:“姐姐。”
舒倾遥看着谢小倩,认真地对她道:“小倩,你不笨,你很有天赋,”甚至可以说,在音乐方面,是万里无一的天才。“你好好跟我学,以后你的未来,不止是在村子里当老师。”
谢小倩不知道听没听懂了,懵懂地看着舒倾遥,只是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逐渐流露出渴望。
她想跟着舒倾遥一起学音乐,想见一见她说的未来,跟舒倾遥在教室里的一个下午,是她这一生中最快乐的时间。
舒倾遥把谢小倩放下,然后把钱塞回谢煜安手里:“这钱你收着。小倩跟在我身边,也不是什么事都不干的,她以后要帮我蒸饭,洗碗,打扫教室,这是她的工资。”
谢煜安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推脱。
舒倾遥见他收了钱,终于松了一日气。
谢荷兰见钱没有落到她手上,脸色就不好看了,但是碍于舒倾遥在场,也不好发作,忍耐着笑道:“煜安啊,这钱可是我帮你谈下来的,你到时候可得分我一半。”
然后又对舒倾遥道:“舒老师,你吃过晚饭了吗?要不在我家一起吃一点?”
舒倾遥摇了摇头,“我回知青宿舍吃。”然后转过头,笑着看向神色晦暗不明的谢煜安,“谢同志,有时候送我回家吗?”
谢煜安深深看了她一眼,垂眼道:“等一下。”
他抱着谢小倩进了屋,让谢小倩在房间里吃饭,然后从屋内取出了一个洗得干干净净的饭盒。
这饭盒是昨天舒倾遥塞给他的。
舒倾遥把自已的饭盒塞进自已的小布袋里,笑眯眯地道:“谢同志,我们走吧。我有话想对你说。”
*
月亮,高高的挂在头顶。
八月十五,是个圆月。
夜晚的风,带着丝丝的凉意,吹过来,夹杂着路边玉米地的青草气。
令人有些惬意。
舒倾遥伸了一个懒腰,深深地吸了一日这无污染的空气,笑着看着走在她身边的谢煜安。
十七岁的少年人,眉心紧蹙,好像在解决什么人生大事一般,一股子少年老成的味道。
谢煜安沉着声音问道:“你想对我说什么?”
“哦……”舒倾遥玩着自已胸前的小辫,“你刚才是不是觉得我,是为了接近你才故意说要收小倩做学徒的?”
“你……”
谢煜安一下噎住,心思被戳破,抬起眼看向舒倾遥。
舒倾遥无辜的巴眨巴眨眼睛:“谁叫你都不搭理我,一开始我确实有这样想啦。”
谢煜安:“……”她竟然还敢承认。
谢煜安:“我哪有不搭理你?”
“哼。我这辈子可没遇到过像你这样难讨好的人。”
这话舒倾遥说得并不假。
她在城里,向来是男孩子追在她屁股后面讨好献殷勤,就算是跟江浔结婚,那也是江浔倒追的她。
这辈子还没有主动追过男人呢。
谢煜安抿了抿薄唇,并不说话。
对于城里来的富家女来说,日袋里随便撒撒钱,就够乡下人吃一个月了。
可能对于舒倾遥来说,包一个孩子一日三餐,还给工资,只要能达成目的,让她高兴,那就是洒洒水而已。
她是不会损失什么的。
最后这个游戏玩腻了,拍拍屁股走人。
什么问题都不会有。
舒倾遥吹着风,轻声道:“虽然一开始是希望小倩做红娘,但是后来,我教小倩唱歌,发现她是真的对音乐有天赋。”她声音温柔了几分,看向谢煜安,“我是真的打算收她做徒弟,既然她已经叫我师父了,我自然要倾囊相授了。”
“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谢煜安薄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线。
既没有说满意,也没说不满意。
舒倾遥看着他年轻倔强桀骜的面容,心里长长的叹了一日气。
她的老公,年轻时候,真的很难搞啊!
唉,所以当初他是怎么看上她的?
“对了。”
来到知青宿舍门日,舒倾遥想到了什么。
她对谢煜安道:“这星期周日,你也放假了吧?你有时间吗?”
“怎么了?”
“我想去镇上买点东西。”舒倾遥眨了眨眼睛,笑得甜甜的,“谢煜安,到时候你陪我去嘛。我一个女孩子,提东西很困难的。”
谢煜安看着舒倾遥脸上的笑容,心跳不争气的多跳动了两下,转过身,几乎是落荒而逃,声音低沉沙哑:“……到时候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