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样的感情才能驱使蒋檀舟在纸上写下这么多我的名字?
我可以说服自己蒋檀舟只把我当妹妹吗?
不可以!
我直接打开和蒋檀舟的聊天界面:「我要和你见一面,马上!」
不等他回信,我快速换了套常服,拿着那张纸下楼,不管他愿不愿意,我今天都要见到他!
我匆匆下了楼,正要开车出发时,却迎面驶来一辆黑车。
车里走来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时小姐,老爷子想要见你。”
老爷子,蒋檀舟的父亲,他为什么突然找我?
……
蒋家老宅。
我跟着保镖走了进去,蒋父就拄着拐杖站在窗边。
蒋母穿着一身旗袍,一如既往端正儒雅地坐在沙发上,轻抚着那只上了年纪的波斯猫。
“来了。”
蒋父转身,伸手示意让我坐下谈。
我清清颔首照做,刚坐下,就注意到蒋父的视线落在我试图藏匿纸条的手上。
随即亲切的声音响起:“恭喜你今天在国际电影节上获奖,顾浅浅,不及你的一半。”
我心头一跳,放松了警惕:“谢谢伯父。”
似是洞穿了我眼里微末的期待,蒋老爷子继续说:“檀舟不会娶她的。”
“成功的企业家若是泡女明星必败,我们蒋家的掌权人从懂事起便将这条家规刻进了脑子里。”
顿时,我终于明白了蒋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久远的记忆也随之朝我张开了血盆大口,蒋檀舟的话在我脑子里轰然炸开。
我当初高考成绩超出了重本线,我可以去任何一所学校,学任何专业,那时我已暗下决心学工商管理。
我要做他事业上的左膀右臂。1
他却在一堆录取通知书中,挑出那所戏剧学院,对我说:“表演挺好的,你适合。”
就因为他的这句话,我改了志愿,进戏剧学院,拍戏,进圈,我成了闪耀的明星。
我以为这就是他所乐见的,却没想到他是从一开始就想好了,他蒋檀舟的未来不会有我。
他早就给自己想好了退路,也早就给我的爱判了死刑。
我知道此刻我的脸色一定很差,但仅存的理智告诉我,蒋父这次找我实为敲打。
我不配,更没资格。
良久的沉默后,蒋父示意管家递给了我一个盒子……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蒋家老宅走出来的。
直到冰冷的雨水打在我脸上,我才回过神来。
握在掌心的手机纹丝不变,葱嫩的指尖却清清渗出了血丝。
那张写满‘时清’名字柔软的宣纸,硌在中间,像根尖刺直直插在我心口。
耳边全是老爷子静如止水的声音:
“你很像我故去的女儿,执着,不撞南墙不回头。”
“可惜你不是她,也不会是她,她纯白如天使。”
“有些事不提不代表不存在,在光明里呆久了就容易不切实际,回看一下来时的路,你或许能纠正已经走歪的轨迹。”
我冒着雨直直坐进自己车里,浑身颤栗却不自知,指纹解锁数次失败,抖着手输密码。
屏幕里,被剥光的我赫然冲进视线之中。
我痛苦地低吼着去按删除,却误触到播放键。
人贩子威逼拿开遮挡的淫笑声,16岁的我歇斯底里地哭喊让我彻底崩溃了。
我捂住耳朵头忍不住地往方向盘砸,我抓着心脏嘶吼。
心口仿佛生生撕开了一道裂缝,屈辱的眼泪像大颗大颗像盐巴灌进去。
我痛得快要死掉了,目空一切的自尊粉碎。
我的确不配。
握在掌心写满时清名字的宣纸已经揉碎。
播放暂停的手机,突然收到信息——
蒋檀舟:我在你家门外。
……
我回到兰亭公寓时,房门是虚掩着的。
我一脸呆滞地看着那条敞开着的裂缝,站定在原地好一会,才小心翼翼地推门走进。
客厅里,蒋檀舟一身黑衣陷在象牙白的沙发里,头顶白色的射灯打在他如雕刻般杰出的五官上。
我低下头,嗓子沙哑:“对不起,我刚刚有事耽误了时间。”
蒋檀舟清冷的眸子看向我,几分打量后:“你要跟我说什么。”
我不敢看他,头还是低垂着:“我……我打算和国际制片人合作。”
“那个人,他是环球影业的华人制片,叫Allan,你认识吗?他真的还蛮厉害的,我有机进军国际,或许会跟甜茶合作演什么……”
我絮絮叨叨,嘴巴张合个不停,甚至不知道在说什么,只知道好像该说话。
直到蒋檀舟冷声打断:“说够了吗?”
我戛然话止,抬起头,看到他的眸色越发阴沉:“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蒋檀舟起了身,皮鞋在公寓里哒哒的响。
我却在蒋檀舟即将越过我之前,抓住了他的手。
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闪过一丝慌张,自相矛盾地松开。
我的声音压的更低了些:“我想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蒋檀舟站在那,没动。
他身上常年有的檀木香让我有那么一瞬的清醒:“你说,一个不小心跌进无间地狱的人,如果能爬上来,还有资格拥抱光明吗?”
蒋檀舟不假思索,淡淡地吐出四个字:“痴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