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怔,耳畔嗡鸣声轰炸如雷。
这时,他突然转过头来,冷倦的目光从我脸上移到我身后墙上。
那里挂着一幅合照,照片里,蒋檀舟身上满是凌乱的红唇印。
我不用回头看,也知道。
他眉头一皱,说出的话毫无情绪:“把合照取了。”
我浑身一僵,一错不错注视着他的目光,还是捕捉到男人眼底的厌弃。
“别让我亲自动手。”
话落,蒋檀舟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虚掩着的门砰地合上,曾让光漏进来过的裂缝也彻底封闭。
全身的力气仿佛在这瞬间被抽空,我整个人瘫软在地,泣不成声。
痴心妄想,就是他给的答案。
……
日升月沉,东tຊ起西落。
自国际电影展获奖后,我被搁浅的电影电视剧以及代言渐渐解冻。
我短暂地低沉了一段时间又高光回归了大众视野。
我的通告安排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忙。
一切都好似回到了从前,却又不似从前。
只是那个以‘互联网冲浪选手’著称的私人账号沉寂了很久。
工作账号的动态也满是官方言论。
……
一个月后,7月29日,蒋安安28岁忌日。
辰光公馆,静室内。
为蒋安安念了一整夜《大悲咒》的蒋檀舟从蒲团起身,便准备出门去前往静安寺为她点灯。
走出静室,管家突然叫住了他。
“少爷,我有一事想跟您谈谈。”
蒋檀舟不语,沉默以应地继续往外走。8
管家却是不识相般追了上来:“老爷前不久把时小姐叫去谈过话。”
蒋檀舟脚步一顿,无澜的冷眸看向管家。
“斗胆说,当年安安小姐的死不是您的错,怪只怪泯灭人性的绑匪,他们早做了缜密的谋划,才在您开车回家的路上绑架了安安小姐,是他们那群畜生糟蹋死了安安小姐!”
管家眼里迸发恨意的泪光,顶着蒋檀舟阴沉如墨的暗眸,继续说道。
“所以就算时小姐也有不堪的过去,被该死的人贩子拐卖逼迫拍下那些不雅视频,那也不是时小姐的错,时小姐对您是真心的,顾小姐对您才是趋炎附势!”
蒋檀舟玉立的长身一僵:“你在说什么?”
管家也是一愣:“少爷,您还不知道吗?”
时清那日小心翼翼问的话突然在蒋檀舟耳边响起,他忽然觉得喉间干涩。
半晌,他挤出话:“我与顾浅浅毫无干系。”
不过是逢场作戏,斩断痴儿妄念。
……
我是早上到的什海市。
什海市里有座山,山上有一座百年古寺。
没有缆车山道崎岖难走,非常难爬,登上半山腰,还要再爬九百九十九层台阶。
来此地的多是发愿修心之人,寻常登山爱好者罕至。
深山藏古刹,山水涤尘心,所以我来了。
来求一串佛珠,也想要将我的妄念在此斩断。
上山前,我给不停发消息催促自己快下决定的Allan发去语音——
“等我从什海回来,我跟你签约,三天后机场见。”
随即我将手机熄屏,放进了登山服的口袋里。
仰望巍峨高山,山顶云雾缭绕,空谷幽寂。
蒋檀舟曾说,我是他的业障,是他的因果。
那么我就求佛消了他的业障,断了彼此因果。
到时我就能放心离开,然后忘记他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这一路,松树森森,道阻且艰。
爬上半山腰已到下午,我早已气喘吁吁。
放眼望去,九百九十九层台阶,我直起身仰头才能看到尽头。
我孤身站在天光下,双手合十举过头顶,作揖一拜,接着双膝跪地,俯身额头触地。
“信女惟愿蒋檀舟早消业障,斩断与我因果。”
起身,再拜,跪地,再叩首。
十层,一百层,三百层……
我的双手双脚酸痛发抖,额头已破皮渗出血迹,磕到地上,留下红印,我的眸光却依然坚定。
日沉月升。
凄凉的月光映上我苍白如纸的容颜。
我抬眼,看到了隐在缭绕的云雾中,若隐若现的古寺。
我的嘴角终于露出无力却满意的笑容。
只剩……最后二十层台阶了。
我高高举起合十的双手,虔诚作揖,正要往下跪时,身形却不受控制地摇晃。
接着我眼前一黑,整个人便直直朝后倒去!
一个又一个的台阶,一下又一下的撞击。
直到我的后脑勺重重砸在一块突起的凸石上,刺骨的痛意让我双眼黑了一瞬。
我扯了扯嘴角,我突然想。
古装剧的导演果然是骗我的,从高处滚下来根本不会立马晕倒。
紧接着我喉间涌起一股腥甜,是血。
血没有直接痛喷出来,而是汨汨地从嘴角流出,慢慢地流满了一地。
我好像真的要死了。
手机在胸前口袋里摇摇欲坠。
我努力地拿起手机,我想给蒋檀舟打电话,跟他说:“哥,囡囡好痛……”
可是我指尖那微末的力气都在消失,轻若游丝的呼吸,最终停止。
这时,“啪”地一声轻响。
手机掉进了血泊里,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来电显示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