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好在苍术还未为难太久,宋婉江便把弟弟劝回了屋子。
吴氏身子弱,没能将人送出去,便又回了里屋。
女儿的叮嘱还在耳畔回响,她眼眶湿润,又想起昨日的那声声哭喊。
究竟是从何时起,原本喜爱纵马驰骋,跟着哥哥们舞刀弄枪的自己,变成了眼下这番模样。
口中泛起腥甜,吴氏捂着胸口低喘,片刻后,干涸的唇瓣染上点点血迹。
可也是这一刻,她心中豁然开朗。
那堵了她十六年的心结,好像一夜之间就散了个干净。
而这头,在回左相府的马车里,两人都陷入了沉思。
魏庭鹤突然的冷脸,让宋婉江更没了开口的心思。
原以为这马车会沉默一路,不想魏庭鹤却将目光落向她被大氅遮住的脖子,突然开了口。
“你看到过信件,为何不告诉你父亲?”
“你怎知我没讲?”
宋婉江诧异回眸,看见那抹停留在脖颈的视线,这才反应过来,随后冷笑了一声。
“大人何必明知故问,其实不止那封信吧,左相大人应该故意留了许多东西给我看,只是我那时候...所以从未去碰。”
“你那时候如何?”
魏庭鹤心中突然涌上一股莫名的焦躁,只想听到她话中的隐藏之意。
可宋婉江却是垂眸掩住了神色。
那时候...
不过是自以为是,痴心错付罢了。
竟还幻想着去证明,自己是带着真心进的这左相府。
现在想想,还真是可笑至极。
宋婉江在心里一字一句地回应,面上却始终透着冷漠。
“不如何,大人不会想听,而我也不想再提。”
马车里的气氛越来越冷,可宋婉江却是毫不在意,只轻靠着马车车壁,陷入了沉思。
今日之事能如此顺利,确实有魏庭鹤的原因,但她也不会天真的以为,魏庭鹤是为了她才特意赶来的这宋府。
毕竟半年的冷漠历历在目,她若是还不清醒,那就真真是死不足惜。
想罢,宋婉江嘴角噙着一丝讥讽,只等着魏庭鹤说出他的目的。
可没曾想,魏庭鹤冷了一路的脸,却未再开口多言半个字。
马车走走停停,行了小半个时辰才到左相府,临下车之际,宋婉江定了定神,想起昨日的事。
“大人莫要忘了我昨日说过的话,不过大人放心,我与大人您,哪怕同在府中,也不会再有牵扯。”
“不。”
魏庭鹤心中一紧,带着点点恼怒,下意识开口拒绝,随后似想起什么,在宋婉江诧异的目光中冷了声。
“你我还有合作可言。”
马车帘子刚一掀开,外头便传来了柔声的询问。
宋婉江未出口的话一顿,随后便是一声嗤笑。
“看来这合作之事,许是要等大人安抚好佳人才能继续了。”
秦诗诗一袭白狐斗篷站至马车外,长眸微微上挑,水眸中满是关切之色,微张的红唇在瞧见宋婉江从马车里下来后愣了半晌。
若宋婉江是个男子,瞧见她这样,心肝说不准也会颤上一颤。
可惜,她俩已经彻底撕破了脸。
“没曾想夫人也在。”
秦诗诗微微屈了屈膝,但目光却是一冷。
而宋腕江侧睨了她一眼,突然勾唇一笑,语气带着些许嘲弄。
“嗯,被你表哥接回来了。”
说罢,宋婉江也没再管她,只就着冬青的手,缓缓踏进府里。
秦诗诗因着她的话神色一僵,直到魏庭鹤下来,才又恢复了柔意。
“表哥怎得去了这么久,诗诗在等着表哥用午膳呢。”
魏庭鹤有几幅面孔,旁人不知,她宋婉江在这半年里倒是摸了个透。
在外人面前的温暖和煦,在她面前的冷言冷语,在秦诗诗面前的温柔真心。
她也曾等过魏庭鹤用膳,在刚大婚那几日。
可膳食冷了一遍又一遍,从午时到入夜,她连那个人的身影都没瞧见。
若不是丫鬟莲心告诉她,她还不知这左相府里,竟藏了这么一位。
身上的大氅有些厚重,将寒风挡了个干净,但她心里却越发清明。
为爱委屈自己?
她不是母亲,她做不到。
何况从昨日开始,她对魏庭鹤便已彻底死了心。
往后同他所有的牵扯,就只剩适才在马车里的那一句合作。
只要魏庭鹤答应保下她母亲和弟弟,那她便替魏庭鹤反宋府。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唯等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