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其远的飞机在第二天下午两点降落在敦煌莫高机场。
秦欢一个人去接机。
她昨晚没睡好，戴了副夸张的黑色大墨镜，外面套了一个长的薄款大衣，人群中很鹤立鸡群。
谭其远一出站便远远看见了她，脚步不由自主加快。
他心底轻快，笑了起来。
“老师。”
秦欢摘下墨镜：“来了啊其远，行李在托运吗？”
“嗯，我助理会送去酒店。”
秦欢点点头：“我订了房，先过去吃饭吧。”
谭其远上前和她并肩走着，忍不住低头看她，心脏被满满的欢喜填满。
秦欢奇怪：“怎么了吗？我头油？”
谭其远摇头：“我只是觉得，人生真的千变万化。”
从前他仰望她，没想到有一天两个人能走到一条路，肩并肩行走。
秦欢笑了一下：“突然间这么感慨呢。”
“你这次来刚好和我们导演还有演员他们见见面呗，剧组为了见你今天下午都停工了。”
“所以待会儿吃饭有很多人？”
“嗯，也不算多，就主要的几个。”秦欢抬头看他，“你要来剧组检查，我想着有些人是该见一见。”
秦欢停顿几秒：“我是不是擅自主张了？”
谭其远静静地笑道：“没有，那就一起吃。”
过了一会儿，到停车场了，谭其远说：“老师，我待不了多久。你在敦煌旅游过吗？”
“没有，”秦欢上了驾驶位，边系安全带边说：“你想玩吗？我可以陪你一起。”
谭其远是投资方，这一层面上来看她也得客客气气对待。
“好啊，”谭其远说：“就我们两个人。”
秦欢笑着，没再接话。
又是一顿饭局。
谭其远一进门，原本坐着的几个人都齐齐起身，目光看向谭其远，带着探究和好奇，又隐隐有些激动。
谭其远不动声色扬起唇角，随着秦欢的一一介绍，温和而礼貌地与众人打招呼。
全然没有一丝架子。
晚饭上大家谈论着这部电影，谭其远偶尔接一下王文光的话，剩下的大部分时间，都沉默不语。
他的时间并不廉价，可以说是宝贵。
这样的饭局，远远到不了需要他特意来参加的地步。
他要处理更多的事情，工作一层一层有分工。
易昇要在西部投资一个度假村，明天他要见几个官员，可以预想到后面有多忙碌了。
他提前一天来，不过是为了见秦欢而已。
谭其远抽起了烟，迷蒙间秦欢凑近他耳边低声询问：“醉了？”
他闻到一股好闻的清香，在一瞬间有些迷醉。
谭其远没有回答，秦欢叫来服务员，吩咐了几句，不一会儿，服务员端上一杯葛根水。
秦欢将水递到他面前，他看着她为自己忙碌的样子，忽然觉得很心安。
王文光站起来给他敬酒：
“谭总，这部电影我们剧组每个人都下了心血，一定会拍出一部让您满意的成果。”
谭其远淡笑着，举起酒杯和他遥遥干杯。
后来几个主演也上来敬酒，助理替他挡下，他望着这一出芸芸众生，个个面色红润，眼波流转，向他投来的目光复杂又直白。
谭其远低头看了眼时间：16:32。
浪费了两个半小时。
鼻尖忽闻一阵陌生的香水味，紧接着，一道清脆悦耳的女声响起：“谭总您好，我是王越川。”
女人穿着吊带长裙，身材高挑，头发挽成了一个丸子头，很有气质。
王越川又弯下腰亲昵的搂着秦欢的肩。
“和欢姐是第二次合作了，倒是第一次见谭总您。听说您二位旧相识了。”
她一弯腰胸间的沟壑露了出来，本人却似乎完全没察觉。
秦欢附和着：“越川演技不错的，上回拍那部电影我印象很深。其远你可能还看过越川拍的戏。”
谭其远温文尔雅：“看过王小姐演的电影，很漂亮。”
王越川笑道：“那是我的荣幸。”
秦欢笑呵呵说：“我和其远确实是很久以前就认识。”
王越川摇了摇她，嗔怪道：“哎呀欢姐，您不早介绍我们认识。”
秦欢笑，看着谭其远，意味深长：“现在也不晚。”
王越川乖巧询问：“谭总，方便的话加个微信呗。”
谭其远看了一眼秦欢，她也笑眯眯看着自己。
他心底无端腾起一股火，什么意思？就这么想把他推给别人？
谭其远回道：“不好意思，手机关机了。”
他大可以在王越川加了他微信以后不通过，不至于用这样一个蹩脚的理由。
王越川尴尬了一瞬，随即自然道：“那真不巧了。谭总您来跟组几天呀？我表弟在敦煌当导游，您要空闲时间想逛逛，可以找我表弟。”
谭其远隐隐有些不耐烦，面上仍旧有礼：“可惜了，我忙得很。”
“越川，”秦欢拍拍她的手：“还有机会再见的，我看你也喝了不少酒，要不去休息一会儿？”
王越川配合地说：“那谭总您慢吃。”
这顿饭在下午五点半结束。
秦欢开车送谭其远去酒店，一路上谭其远话少了许多。
车子开了一段路，路上行人稀少，前方是红绿灯，秦欢慢慢把车子停下来。
“其远，”她轻声叫他的名字。
“嗯，老师。”
“你是不是不高兴？”
谭其远语气柔和：“没有，只是这些天一直都参加饭局，有些疲倦了。”
秦欢点点头：“是我考虑不周了。”
她心里明白，今天这顿饭谭其远吃的不开心。
今天来参加的人，该是方文。
“老师，”谭其远说：“别回酒店了。”
“你不休息？”
“明天开始我有的忙。”
言下之意，只有今天有空。
秦欢明白了，她扯了下嘴角，询问：“想去哪儿？”
谭其远说：“哪里都行。”
“这个点景区基本都关门了。”她想了会儿，试探着问：“剧组？”
谭其远面无表情：“人太多了。”
“那边风景也蛮不错的，咱们有帐篷，晚上可以睡那儿。”
“不方便。”
秦欢惊奇：“我发现你这人，对自己投资的项目一点都不关心诶。”
“你们这一块方文在负责，况且我相信你啊老师。”
她忍不住笑：“多谢你的信任啊谭总。”
沉吟片刻：“那咱们去逛街吧。”
“好，就我们两个人。”
秦欢应和：“是啊，当然就我们俩。也没人有空了这会儿。”
天色明亮，车子行驶在敦煌漫长的公路上。
于南方生长，又在之后错过的两个人，多年以后，阴差阳错地在这座西北城市相伴漫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