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碑上面赫然写着——慈母沈氏迟琴琼之墓。
沈迟砚站在墓碑前,将茉莉花轻轻放下。
“妈,我要结婚了,和郁家那个小姑娘。”
我脸上浮起一抹悲凉。
这个称呼曾经是独属于我的,现在却是郁暖了。
沈迟砚的感伤我看在眼里,我在他身后轻轻拥住他,有些心疼。
“妈,别担心,我以后不会是一个人了。”他强撑着勾出一抹笑。
细雨连绵,整个陵园一片白雾茫茫。
沈迟砚站了一会儿,便转身走下台阶。
走了不远,便看见前面有个长满杂草的墓碑。
沈迟砚本想绕过去,却正巧看到墓碑上的照片掉落在了地上。
他下意识弯腰捡起,但是翻过来一看,照片已经被雨水浸染糊掉,看不清逝者模样。
沈迟砚擦了擦照片上的水渍,想重新贴在墓碑上。
但旁边刚好经过的守坟人却摆了摆手:“不用贴了,这是个空坟。”
“空坟?”沈迟砚诧异一问。
守坟人点了点头。
“三年前就被人买了,但一直没葬骨灰盒,购买者也联系不到人,一直荒废在这。”
沈迟砚看了一眼,杂草掩盖住了名字,但隐隐看得出一个郁字。
他皱了皱眉,将照片倚靠在墓碑边上,深深一鞠躬后便离开了。
这次我却没有再和他一起离开。
我站在墓碑前,任眼泪席卷我的面庞。
沈迟砚不知道,但我清楚,这是我的墓。
天空响雷阵阵,豆大的雨滴在瞬间砸向地面。
我站在碑前失声痛哭。
雨水碰不到我,可寒意让我的灵魂一阵颤痛。
“我的骨灰去了哪里?”
“爸爸,妈妈,你们为什么不要我?”
我在这里哭到几近晕厥,可我所有的苦楚却无人知晓。
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我迫切地想得到一个答案,再一次去了爸妈的新家。
只是刚到家,却发现爸爸正抱着浑身是血的郁暖匆匆往医院赶。
我不明所以,也跟了过去。
医院,病房。
郁暖面色发白地躺在病床上,郁母陪在她身边,神色带着心疼。
“囡囡,妈只有你这一个女儿,要是你出了什么意外,你要妈怎么活啊。”
郁母将郁暖的手握得紧紧的,生怕一个不留神就会失去一般。
郁暖乖巧地安抚道:“妈,我下次会小心,不会让自己受伤流血的。”
“下次?!她死了,你已经没有血库……”说到这里,郁母突然止了话头。
一直在旁边静静看着这一幕的我,却脸色一白。
直至此刻,我才想起,姐姐郁暖从小有凝血功能障碍。
所以,我的出生,从一开始就是一场‘有利可图’。
在爸爸妈妈眼里,我活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价值,就是给郁暖输血。
我看着妈妈对病床上的郁暖嘘寒问暖,看着爸爸买来一盒又一盒郁暖喜欢吃的水果和零食,眼泪无声淌落。
“为什么,这些年我乖乖成为一个廉价的输血工具,你们也不爱我呢。”
甚至在我死后,连我的骨灰都没收敛吗。
病房一阵沉寂,在沈迟砚走进来那一刻,才稍稍缓和。
“迟砚哥哥。”
郁暖有些虚弱地想从病床上起来。
沈迟砚大步走去,他手中拿着一个贴了凤尾蝶的笔记本。
“你之前在家里摔倒,就是为了去柜顶找这个本子?”
我的视线被沈迟砚手上的东西吸引。
那是我的笔记本!记载了我所有的心事!
郁暖瞬间来了力气,将东西从沈迟砚手中抢了过去:“你没有偷看吧?”
见沈迟砚摇头,她才松了口气般地重新躺回去。
我在一旁怔怔看着,不理解郁暖到底要干什么。
以前在家里不受宠,我便喜欢在本子上记一些琐碎心事。
我以为我的东西都被烧了,可是为什么郁暖还留了我的日记本?
郁母看到笔记本的那一刻,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她想对郁暖说些什么,但看着沈迟砚在场,还是止住了口。
“叮铃”
电话铃声响起,郁母拿起手机,走到病房外的窗边接通。
我下意识跟了过去,听到电话那边的人正在说话——
“您好,郁夫人,三年前您的二女儿,捐献遗体成为大体老师,现在光荣告别,不知您这边何时能够过来领取骨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