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温言抱着花回到医院时，病房里只剩下苏简川一个人。
温言摘下围巾坐在苏简川床边的椅子上：“诺亚呢？”
苏简川摇了摇头：“刚刚睡着了，一醒来他就不见了。”
“好吧。”温言将藏在身后的花亮了出来：“给你带的伯利恒之星，喜欢吗？”
苏简川看见花，眸子亮了亮，嘴角随之上扬：“当然喜欢。”
他接过花，目光爱怜地一遍遍抚摸着花，有些发灰的瞳孔一遍遍地将花烙印进去。
“香吗？”温言将帽子戴在苏简川头上，随意发问。
苏简川的动作随之一弋椛僵，良久，才开口回答。
“我闻不到。”他的声音轻盈而低哑，像是从天的另一端飘来。
温言的手一颤。
看来，他的嗅觉已经开始受到影响了。
温言刚想说些安慰的话，病房门口忽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
两人心里一惊。
温言悄悄走到门口，却在看清楚外面的情况后惊讶地捂住了嘴巴。
只见一个小小的身体从化疗病房推出来，已经盖着白布。
他的父母哭得声音嘶哑，掀开了他脸上的白布。
诺亚稚嫩苍白的连随之显现出来。
“诺亚！”他的母亲无助地嘶喊着，却再也唤不醒他的孩子。
温言下意识地望向病房里的苏简川，他一定也听到了，眼眶霎时赤红。
她看着苏简川同样苍白的脸，浑身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泪水顺着她的指缝流出来，连呼吸都开始变得费力。
她心里忽然腾升出巨大的恐慌，迅速冲向苏简川紧紧抱住他，感受着此刻他还温暖的身体。
……
对于苏简川来说，这又是一夜的折磨。
他的腹部痛了一晚上，几乎没能入睡，白天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嗜睡了。
但第二天，他的精神看起来似乎又变好了，于是提议温言带她去城堡公园看枫。
温言推着轮椅上的苏简川在两旁满是枫树的公园小道上走着。
轮子滚在枯叶铺垫的路上，枯叶碎裂响着的‘沙沙’声此起彼伏。
高大的枫树早已被火红的枫叶笼罩，随着风的吹拂如同跳动的火焰，张扬而炫目。
可枫树下轮椅上的人却是一身素白，与那生的活力截然相反。
温言停下脚步，坐在长椅上，想跟苏简川说会儿话。
一片枫叶像一只火红的蝴蝶，飞落在苏简川的掌心。
“真美。”苏简川浅浅一笑，将枫叶的叶柄捏在手指尖旋转。
“以后我们每年都来看。”温言伸手理了理他的帽檐。
苏简川没有答话，只是仍然低着头转着枫叶柄。
温言又将自己身上的外套披在他的身上：“你在加拿大读研时看过枫吗？”
“没有，匆匆一瞥，我只想等着你一起看。”苏简川伸出手抚上温言的脸颊。
“我还记得，你那时每天都会跟我打好几通电话，打得我都烦了。”温言笑着，眸子里有泪花闪烁。
“我就是想多听听你的声音。”苏简川的目光在温言的脸庞上流转着，似乎是想要将她的模样深深刻进脑海。
“如果……”苏简川的声音有些哽咽了：“天堂也有电话，我一定会每天给你打一个。”
温言看着他不舍的神情，心里一沉：“我不接，我只听你亲口跟我说话。”
“不……”苏简川的指腹眷恋地在温言的脸上摩挲着，眼皮渐渐开始边重，全身的力气也开始缓缓流逝：“不接……我就去找你……吓……你。”
温言脸上的手渐渐下滑，她哭出声音，一把抓住他的手重新放在她的脸上。
“我们不说了，回医院好不好。”她的声音吓得不听使唤地颤抖，手心微湿。
“抱歉……我可能，回不去了……”苏简川定定看着温言的脸，最终，身上的疼痛忽然消失了。
他的手彻底滑下，另一只手上的红枫叶也脱了力吹落在地。
他的衣角无声地在风中翻飞。
像一片摇曳在深秋寒风中的枯叶，缓缓凋零在了地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