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难道那谢洵有什么不妥吗?”兰亭故作不解,全然没注意到就在不远处,被他们议论的主角谢洵本洵耳尖微动。
为了让兰亭迷途知返,那说话的人赶紧解释,“何止不妥,简直是大大的不妥!要我说,这件事根本就不能怪谢家!”
谢洵那样的奸生子,本该是阴沟里的老鼠见不得人,谢家好心给了他一个身份,谁知他不但不感激,反而记恨上了平怡郡主母子。
“三岁时,谢洵就差点将谢五公子推进花园水池里淹死。”
“五岁时,平怡郡主再次怀孕,他竟趁四下无人,暗中推倒嫡母,幸亏郡主福大命大平安生下谢三娘子,否则早就遭了他的毒手。”
“八岁时,谢洵就干起了偷鸡摸狗的勾当,就偷了二老爷珍藏的笔洗出去卖的。”
总之说起谢洵的罪行,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简直就是罄竹难书。
“贱人生的贱种,那话怎么说来着,便是龙生龙凤生凤,就算得了谢府郎君娘子们一样的教养,也改不了骨子里的卑劣。”
“恩将仇报的白眼狼!他也配姓谢?谢大人夫妻也太好心了!”
“是啊是啊,平怡郡主可真能忍,照我说,就该将这杂种赶出去,任他自生自灭!”
听到这里,兰亭心中基本已经确定,恐怕这位平怡郡主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吧?
这些话骗骗看热闹的普通百姓就也罢了,兰亭却是一个字都不信。
她并非是帮谢洵说话,而是兰亭做事一向只看事实,这件事根本就不合常理!
平怡郡主出生高贵,完全没必要跟人共事一夫,更何况一个失了贞操的胡氏。
再说谢贲,他真有那么好心,会替红杏出墙的妻子养私生子?怕是平怡郡主的私生子也不可能。
除非,谢洵根本就是谢贲的种!
平怡郡主两口子怕恐怕不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一不小心做戏做过了头,把自己也给套了进去。
兰亭冷哼一声,“我看却不一定,当初谢洵不过是个三五岁的孩子,哪里就能做下那些大奸大恶的事?这里可是佛门净地,佛祖跟前,我劝你说话可要当心!”
说话之人想要反驳,可是一想到方才谢五无缘无故惊马的事,又立刻闭了嘴。
不仅是他,很多人不禁在想,难道真是谢家苛待谢洵,连佛祖都看不过眼,这才降下惩戒以作警示?
香客们最是讲究这些忌讳,立刻也顾不上看热闹了,纷纷涌进寺庙,想着今日一定要好tຊ好拜拜才是!
兰亭虽说不知道为什么谢洵明明已经成了飞鱼卫,还要隐瞒身份忍受谢家的折辱,不过还不至于连一个谢五也应对不了。
她料定了谢五绝对不敢当街打杀谢洵,既然如此,自己也没有再留下来看热闹的必要。
谢洵暂时不会有事,就意味着他会随时上门找自己的麻烦,兰亭有些懊恼方才一时激愤竟无意中替谢洵解了围。
她再次看了眼谢洵,便抱着包袱,低头遮脸跟在乌泱泱人群后头进了寺庙。
兰亭更加坚定了,从今往后有多远躲多远,坚决不能跟这个谢洵照面,一旦找到姐姐,就迅速带她离开!
并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谢洵眼里。
谢洵收回视线,内心却久久不能平静。
他着实未曾料到兰亭会替他说话,不过一个萍水相逢的小丫鬟,甚至曾经自己还差点儿掐死她,她又凭什么帮自己?
从小到大,不管是迫于谢贲夫妻的权势,还是认定了他就是不堪,谢洵面对的是质疑、厌恶和伤害。
在恶意中成长的人,很难轻易相信别人的善良,谢洵也不例外。
他不相信兰亭会认为自己是一个好人,可若是那丫头认为仅凭几句好话自己就会放过她,那她就打错了算盘。
刚才兰亭说话时躲在马车后面,又故意拖长了嗓音,谢五大怒,可惜找不到说话之人,便只好将怒火撒在谢洵身上。
“无知刁民胡说八道,你不会当真了吧?还佛祖惩罚,我倒要看看今日打死你这个‘庶长兄’,究竟会不会被天打雷劈!”
谢洵眼神中的嘲弄落到谢五眼里,被误认为是对他的挑衅,这叫谢五简直不能忍受。
“你们还愣着干嘛?赶紧给小爷我上啊!”他抬起脚踹在一个护卫身上。
护卫咬咬牙,抄起家伙就想上前,却被谢洵眼中的冷意慑,一时间不敢动弹。
护卫打了个寒颤,他们怎么竟给忘了!
谢洵八岁那年因偷了二老爷心爱的笔洗,气得二老爷要执行家法。
谢洵不服喊冤,被打到浑身上下没一块儿好肉都不改口,更是凭着狼崽子一般的狠厉咬伤了数十个家丁护卫。
若不是大老爷及时赶到,恐怕那日二老爷就将他给活活打死了。
不知私底下大老爷跟二老爷说了些什么,从那以后,二老爷就只当没了这个儿子。
谢洵被挪去大房教养,这些年不知被大老爷送去了何处,直到不久前才回府。
时间太久,久到他们都已经忘了谢洵小时候的光辉战绩。
现在看来,跟小时候比,如今的谢洵越发沉默寡言,身上煞气凌然,那是上过沙场沾过不知多少人命才会形成的。
护卫战战兢兢不敢上前,看得谢五心头火起,一鞭子抽到护卫身上,“贪生怕死的狗东西,谢府养你们何用!”
护卫捂着受伤的脸,恳求地看向林仁清,他这哪里是怕谢洵要自己的命,明明是怕谢洵要了五爷的命啊!
在谢五的这些个狐朋狗友中,也就林四爷靠谱些,林仁清果然不负护卫的期望再次开口劝说,“谢五,你就算不信鬼神,当街打杀庶兄的名声传出去必定累及太子妃,谢司徒知道了,绝不会轻饶过你!”
听他提起谢大老爷,谢五目光闪烁。
平怡郡主膝下只有谢五和妹妹谢三娘子两个子女,平日里对谢五是要星星不给月亮。
是以谢五就是个被惯坏了的纨绔,谢家根本没人治得了他,除了谢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