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殿下,昨日的男子已审问出,是个蒙面纱的少女所托,并未留名,只说那少女看衣着不似寻常人家,进入烛香馆后,她留了半袋银钱,约好事成之后以窗前挂黄牌为信,十日后再命人送黄金一袋。臣以命探雪给他服下断肠散的解药,另外给他种了一种苗疆蛊毒,此毒需每隔十日领一次解药,不然蛊虫发作,噬咬血肉钻心疼痛致死。臣已接手烛香馆,布下天罗地网,只等那迫害时小姐的女子一露面,便可查的水落石出。"朝华跪地,向着坐在案牍前批阅情报的青衫公子事无巨细地汇报着审讯结果。昨儿个那男子被他派在时府的暗卫押至王府暗狱时,不消半柱香时间,在不到半套刑法之下,皮开肉绽浑身没有一块好肉的男子便把知道的内情全招了个通透。
因还需留着此人放长线钓大鱼挖出幕后主使,朝华让探雪以蛊毒控他为己所用,又让流年将那人医了个大概,流年是神医阁百草先生的收官弟子,论医术除了云游在外的医圣百草先生和两位师兄,整个天和大陆怕是他敢称呼第四便无人胆敢自称医术比他高明。因而不过是几个膏药几下针灸,那男子已从奄奄一息变得好了大半。
''朝华,你办事向来稳妥我最放心。时小姐昨日受此惊吓,可有异常之处。"慕容渊仔细阅读了手中收集的情报。这些年,他虽看似不理朝政下,实则名下的暗卫、影卫、门客、政客、商户早已如大树盘根般隐入大齐京都以及每个城镇。
就拿凉京来说,全凉京最大的秦楼楚馆柳燕阁和兰香苑,就是他名下最大的谍报机构。那些朝堂名将官员最爱的头牌,无一不是他精心培养的死侍,朝堂的风吹草动,世家的门客谏言,没有谁比他更先知晓。
整个凉京有四十家金氏铺面,皆是他底下私产,他的手中掌握着所有凉京百姓的吃穿住行。
而整个凉京最大最神秘的刺客香堂,生死阁,也在他手底下,死侍上万,能敌百万雄兵,讲得就是他底下的能人异士。
此外,他在凉京开设了最大的学堂,上书社。明面上是林太傅扶持贫困百姓子弟念书考学,不少寒门子弟如今接受恩惠入住大齐,这些清流文官,实则林太傅也是他名下暗卫势力之一。
这些年来他从不显山露水,不经手朝堂庙宇之争,外界只当他是个闲散王子,故而他才能躲过一众眼线,在凉京王朝这个棋盘上见缝插针安插自己的棋子,偷偷发展势力。直至今日,除了流年朝华等几个贴身侍从知晓,就连他的父王和那两个夺嫡的兄长都不知,只要他动动手指,朝堂瞬间翻云覆雨,亦可变天。
蛰伏多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他等的是一个契机。
"对了,时小姐昨日,遇见这般事,有无异常。"慕容渊想起昨夜探雪来报,自己担心她想不开,又遇见陛下禁足,只能以蒙面黑衣打扮轻功飞至她屋顶,透过瓦片看一眼她安详的睡颜,才安心飞身回世子府。
"禀殿下,探雪差人来报,时小姐今日早起便在屋内练画写书,倒是午时,小姐的丫鬟替她买了南氏店铺的胭脂口脂。午后又是练画看书,十分惬意,似是无事一般。"朝华将探雪今日传回的密报递上,一边汇报。
"既如此,便好。"慕容渊还怕她如寻常女子一般重视名节,看来,她也不是一般寻常女子。念及第一次她那洒脱之样,慕容渊嘴角上扬,"传令探雪,好生护住时小姐。远远护住便可,切不可打扰小姐日常生活。还有,多派几个暗卫眼线盯住时府那几个庶女姬妾外室,若是深宅内斗意欲对小姐不轨,探雪该知如何做吧?"慕容渊思及此,目光如炬,莫名的寒意如箭般从黑眸中溢出,令人不战而寒。
"殿下放心,探雪必然知晓该如何做。"朝华毕恭毕敬回答。
"如此甚好。既是收服了烛香堂,若是人手不够找紫竹的生死阁调些暗卫,必要尽早唯我等所用。另外,既然太子的幕僚宁先生喜爱柳燕阁的芍药姑娘,此人极爱美酒美人,不如就如其所愿安排上,若是能套出东宫最近的布局,自是甚好。"慕容渊安排好一切事宜,"另外,过几日本殿下解禁之日,便是去时家下聘之日,你去趟王府的宝库,本王记得里面有父王赏赐的梁国今岁进贡的南海珍珠一串,夜明珠一枚,红珊瑚宝石一对,听说女子最爱这些稀罕玩意儿,你托人将这些送去德叔的金铺打造成首饰,一并连同去年冬猎我猎的那件白狐裘衣一同送入聘礼。再以世子妃之位备妥聘礼,下聘之日一同带去时家,切忌不可少了诚意。"
"是,朝华谨记。那傅府的聘礼臣如何办?"朝华有些为难,"两女即是平妻,所备聘礼礼数应当齐全,但殿下方才嘱托,是整个库房维此一样的珍品,若是聘礼不一致,怕会落人口实。"
"办两份一样的聘礼,将这些珍品悄悄混入时家聘礼之中,写在礼单最末不起眼处,放于红木匣子中不必引起他人注意。若是太过招摇,怕日后招人嫉妒算计。不如悄悄赠送,旁人不细看以为一碗水端平是最好。"慕容渊抬笔在文书上写下朱文批注,朝华看向眼前提及下聘就掩不住嘴角柔意的三殿下,忽然意识到,或许这个时小姐,在殿下的心中份量不一般。
毕竟,这三殿下这碗水端的也太不平了。看来日后,自己要对这位未来世子妃多几分尊重。思及此,朝华领命退下。
慕容渊将文书一一批完,已近黄昏。偶得闲暇,他从怀中掏出那抹丝帕翻来覆去地看,时慕青的绣工比起大齐的淑女,确实有些难以入目。那别扭粗大的针脚,硬生生把那支柔美碧绿的碧荷绣成了有棱有角的大绿盘子,本该弯曲的叶脉,此刻便像是两条呆愣愣的直线,丝帕荷包本是女子示爱之物,只是以这方帕子的绣工,若是赠送情郎,满大齐只怕没有一位名门公子愿意接受这样的爱意吧。整条帕子里绣的最好的,就是这个"青"字,一笔一划直直愣愣的针脚,倒也说不出错。慕容渊摸着手中的那方绣帕,或许,他娶她,也不一定只是为了时家。毕竟放眼整个大齐,怕是再也找不出她这样一个特别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