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笙尚且未陈贵妃话里的字眼逃脱。
她张着眼,眸中盛满茫然无措:“母妃...我何曾子嗣艰难?”
“我根本不知我有了孩儿啊...”
她的喋喋不休惹来了陈贵妃的厌烦,盛装妇人冷冷挥袖便打算朝前走去。
阮笙的思绪已然一片混乱。
她下意识地跟了上去,陈贵妃身边的侍从见她追来,因她没了王妃身份,直接面露鄙夷地拦在了前方。
阮笙脚下一歪,险些摔倒在地。
青色衣衫荡在眼前,许应稳稳搀住她的手腕,双眸之中,写着无尽心疼。
阮笙如今纵使狼狈,好歹也曾是京中第一美人。她茫然地靠在许应怀中的场景,完全就是一双璧人。
陈贵妃回过头来时,看见的便是这副场景。
“娼妇!”不顾身份,陈贵妃高声骂道,声线因颤抖而尖锐十分:“我当初就不该应了陛下的想法,让行朝娶了你!”
“怕不是早就与你这表兄有了瓜葛,难怪连我的孙儿都不愿留下。”指着许应,陈贵妃珠圆玉润的指尖颤抖不已,越发气愤:“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许家的人,只会与我作对!”
她口中的许家人还有一个。
若不是如今处在端王府,贵妃所吐之言,可算大逆不道。
皇后也是许家之女。
许家门庭不兴,加之娶了另一位许家女的阮将军连年败运,皇后在宫中本就步履维艰。
“果然,是她不让你这娼妇子嗣艰难的消息传出...”
阮笙在宫中时,是在皇后寝宫中修养的。
一切都能串得上,阮笙呆愣得无法做出反应。
她不知晓皇后姨母是否当真为她遮蔽了子嗣艰难的消息,她只知,因为她,姨母恐怕又要多上一重麻烦。
“我和表兄并不是那种关系。”阮笙慌张回过神,想要解释,然而陈贵妃面露憎恨,已然不愿意多听她讲上一句。
侍卫围上前来,说是请「阮小姐」离开王府,实则与赶人无异。
阮笙跌跌撞撞地迈出了端王府的大门。
身后,那扇朱红色门扉沉沉合上,和她一同被赶的还有许应和怡晴。
“小姐...”怡晴含着泪,手上捧着一封信函,朱红色的批笔在阮笙看来,触目惊心。
她不敢继续看下去。
阮笙的心突然冷了。
两年间照顾谢行朝的一点一滴浮上心头,又恍如尘埃一般碎裂,她不知自己这番所作所为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以为她对谢行朝的真心天地可鉴,却没曾想,在旁人眼中,她是个「娼妇」。
许应将她搀扶上了阮家派来的马车,她默然无措,只撩开珠帘,目光茫茫地望着渐行渐远的端王府牌匾。
阮笙遥望之处的回廊里,有一人从陈贵妃身后跑来,泛红的双眼惹人怜爱:“贵妃娘娘,行朝哥哥会没事的。”
熨帖的安抚与方才那个令人生厌的女子形成对比,陈贵妃心生感动,亲切地把女子搂入怀中,拍了拍她消瘦的脊背。
“嫣儿,还是你贴心。”眉心处的贴花微皱,陈贵妃檀口轻启:“如果不是你把真相告知我,我恐怕还要被那个娼妇蒙蔽许久。”
楚嫣儿似有难色,望了望御医仍然进出不止的门扉,终是定了定神:“嫣儿只是不想行朝哥哥再这样受委屈下去。”
回想起今日进宫拜访时楚嫣儿颤抖着身子的言语,陈贵妃愈发心疼于这个为儿子牵挂多年的女子。
“嫣儿也不知这话当讲不当讲。”
“为嫣儿诊治的御医那一日对嫣儿说漏了嘴,说阮姐姐她如今再难生育,可在皇后娘娘寝宫诊治时,有人不许此事外传。”
“而且近日嫣儿常去看望行朝哥哥,阮姐姐她...”
“根本不在王府内!”
陈贵妃气昏了头。
她原本就不满意阮家的长女,一来因为她和皇后有所联系……二来,阮笙便是两年前害谢行朝昏迷的罪魁祸首。
之所以能勉强接受这个儿媳,不过是看她的确心有谢行朝。
陈贵妃在宫中不说权势滔天,要查些本就有些端倪的小事,还是能做到的。
她刚查清阮笙的确子嗣艰难,就又听到谢行朝因为阮笙第二次生命垂危,如何不气不恨!
“好孩子,本宫知道你对行朝一片痴情。”楚家二小姐多年未出阁的原因,陈贵妃早就听闻一二,经此一事,更加坚定了心里的想法。
“待行朝安然无恙之后,本宫定要为你做一回主。”
陈贵妃怀中,楚嫣儿掩住眼睫下一抹狂喜,手指轻颤。
此次端王受伤极重,但让陈贵妃松了一口气的是,御医诊得谢行朝并未如同上次一般波及头部,身上伤势得到控制,便无大碍。
饶是因此,谢行朝还是昏睡了整整三日,才彻底清醒。